幽默,和誰都能自來熟。有人打仗不要命,開晚會讓他演個節目就臉紅了,張鎮華就非讓他“來一個”不可。西征失利回來,在4軍留守處密營第一次見到彭施魯,就像老熟人似的:老彭呀,快給弄點兒“好嚼裹兒”吧,這腸子、“肚子”(胃,“肚”音dǔ)都快餓沒啦。
1938年8月,張鎮華帶支小部隊在富錦縣活動,得知一隊日偽軍經常進出撓力河右岸的柳毛河溝裡。派人偵察,是在保護採金隊採金,共是60多敵人,其中日軍20人,4名軍官。張鎮華精心策劃,10日上午率隊悄然摸近,突然發起攻擊,衝進帳篷。敵人毫無準備,企圖頑抗的被擊斃,其餘或者逃跑,或者被俘。一袋煙工夫的戰鬥,繳獲機槍4挺,其他長短槍40餘支,子彈兩萬多發,以及許多糧食和軍需品。
前面說過,張中華和侯國忠指揮部隊,在代馬溝附近襲擊軍列。之後,他又率隊與2軍5師在代馬溝再次襲擊軍列,殲滅100多敵人。
1937年底,張中華率領的寧安留守部隊,在樺皮溝一帶被敵包圍,戰鬥中負傷被俘。抓到這等人物,敵人當然高興了,軟硬兼施,到了是無計可施。
張鎮華也是被俘後堅貞不屈,被敵殺害的。有人說他負傷了,有人說是激戰中癲癇病發作。同時被俘的,還有前面寫過的朱新玉等6名女兵。
1938年以後,在遠非“非人”兩個字所能描摹、概括的戰鬥環境中,1路軍高階幹部,僅2方面軍指揮金日成等幾人倖存。2路軍、3路軍雖軍以上幹部戰死較少,師團幹部亦大量犧牲,已經不是“提拔的、培養的、教育的,趕不上犧牲的多”了,而是培養的、提拔的源頭已經近於枯竭了。
1938年11月30日,《周保中致黃玉清信》中說:
我們滴最後一點兒血來拼,我們決心用我們的骨灰來培養被壓迫民族解放之花。
不可忘卻的一筆,是吉東省委秘書處的秀才們。
這是曾經包括冷雲、李志雄在內的一批熱血青年,先後有十餘人。處長金石峰,除漢語、朝鮮語外,還懂日語、英語,副處長姚新一懂英語。有人說吉東省委秘書處,實際也是2路軍總部秘書處,除為省委、總部寫作一些檔案、宣傳材料外,主要是編印《救國報》和《前哨》。各省委、路軍和一些特委、軍,也編印定期、不定期的報刊。
這是依蘭喀上喀山溝裡的一處密營,幾幢半地下的木刻楞小房子,隱藏在密林深處,有一個連擔任警戒,在外圍設了兩道卡子。冬天不暖、夏天挺涼快的房子裡,戴眼鏡、不戴眼鏡的,抽菸的、不抽菸的,各自在桌前忙活著。稿件主要由胥傑、王一知整理,金石峰、姚新一修改、定稿,再由胥、王二人謄寫。一種帶細密網紋的特質鋼板,把專用於油印的蠟紙放在上面,用鐵筆刻寫,叫“刻鋼板”。刻完了,大家一齊動手,用油印機油印,《前哨》雜誌還要裝訂成冊。
秘書處有3個交通員。老李頭六十多歲,老於頭五十來歲,兩個人像記者採訪似的跑遍吉東各地,從地方黨和部隊帶回檔案、資料,許多文章都是據此整理、寫作的。省委、總部也盡力提供這一切。與駐共產國際代表團有聯絡時,關內的《新華日報》和在巴黎出版的《救國時報》,間或也能收到。另一個交通員顧全民,是個十二歲小孩,買油墨、紙、蠟紙、鐵筆等等,都是他的事,小孩子不易引人注意。
姚新一原名唐九英,吉林市人,在北京大學讀書時入黨。“九一八”事變後回東北,在依蘭中學任教,王一知和胥傑是他的學生,調入秘書處前是依蘭縣委書記。周保中說他“思想穎達酷肆革命文學,對於馬克思列寧學說理論有深心研究,工作活動甚敏活,對革命事業及工作擔負常能刻苦艱忍”。胥傑原名孫禮,依蘭人,寫得一手漂亮的仿宋體美術字。周保中評述他“思想知識恆有精進,工作努力,深能刻苦耐勞,不因身體孱弱而減低工作活動之效率也”,“實有深造與前途重寄堪期許之優秀幹部”。
春夏秋冬,山裡由黃而綠再變黃,一場大雪又染白了。一年四季,無論怎樣變幻,這裡都是個與世隔絕的世界。伴著鐵筆在鋼板上滑動的嚓嚓聲,是日夜不息的林濤聲,比之那種槍炮轟鳴的戰場,就越發像個世外桃源。而當散發著油墨香的報刊印好裝訂起來,再被兩個老交通員帶走了,那就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
一旦槍聲打破山林的靜謐,就必須轉移了。警衛連打退了敵人,也得馬上走人,大批敵人很快就會趕來。敵人只要發現密營,那是一定要將它毀掉的。
喀上喀密營是193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