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澤這才想起,蘇聯人這些年在新疆經營最多的就是錫礦,但因為工資少,危險大,常常人手不夠,需要從中國各地進行勞務輸入,但還是不夠,就往往偷偷地強抓一些中國人來工作,對這些被列為失蹤的人,他們索性連工錢也不給啦,直至他們累死為止。
克洛澤心中暗暗叫苦,現在這種情況,不要說找人去救希斯他們啦,連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能活幾天都是一個大問題啦。
克洛澤再次掙扎地大叫:“我是國際友人,你們快放開我,我要見你們的長官。”兩個士兵立刻過來對著克洛澤又是腳踢又是槍砸的,但克洛澤豁了出去,就是不肯停口,那兩個士兵,索性將克洛澤的嘴封了,眼蒙了,然後又是一槍托,克洛澤眼前又是一黑,這才安靜下來。
當克洛澤再次醒來時,他已是被關在一間陰暗的小屋子裡,裡面全是些只剩下一層皮包骨的人,他們的目光呆滯,好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皮囊,隨時都會倒下去,然後一覺不醒,整個小屋裡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臭味。
克洛澤的頭上簡單地纏著塊布,手上的繩子已解開了,他抓住一個人的手問:“這是什麼地方?”那個人只是一陣傻笑,並不回答。克洛澤又抓住一個人的肩膀問:“這是什麼地方?”那個人反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克洛澤滿頭冷汗,他生硬地用漢語、回語、維吾爾語大聲地問:“你們誰可以告訴我聽,這裡是什麼地方?”
沒有人回答,除了笑聲,還間雜著有低低的哭泣聲,克洛澤大聲疾呼:“難道你們都瘋啦!”
這時牆角里一個冷冷的聲音回答:“他們是瘋啦!不過你也很快會瘋的。”
克洛澤衝了過去,那是一個滿臉鬍鬚,頭髮又長又亂的人,根本分不清楚他的年紀,他就坐在牆角,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話一樣。
克洛澤半跪下身:“這位朋友,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那個人許久才開啟眼:“這裡是什麼地方?哈。。。。。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今天還活著。明天嗎,是生是死就不知道啦。”
克洛澤問:“這位朋友,你們是在挖錫礦嗎?”
那個人好像沒有聽明白:“錫礦?”話音才落,一陣哐啷聲,然後一聲沉悶的嘎吱聲,鐵門被開啟了,然後幾個持槍的蘇聯士兵將屋裡的人全部趕了出去。
克洛澤很快就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啦,因為他和所有的中國人被帶到了一個巨大的坑道邊,每個人被分配了工具後,便在監視下開始幹活,動作稍有一點遲緩,就會得到皮鞭、槍托等的招呼。
克洛澤相信蘇聯人一定是在秘密建造某種用途的基地,因為很明顯他們現正處在一個地下室中,從已完工的部分可以大致地看出他們目前最少處於地下第二層。
克洛澤和所有的中國人一起,不分白天黑夜地幹著,只有很少的食物、飲水和休息時間,在他身邊的中國人一個個地倒下、爬起,機械地做著挖土、抬土、粉刷等工作,當再不能爬起時,就被扔進工地旁邊的一個又黑又深的地洞裡。
很快克洛澤也開始變得目光呆板起來,他的體重在急速地下降,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一直在飄,腳下好像踏在起伏的沙丘上一樣,他會莫名其妙地傻笑,對丟在地下的食物會毫不猶豫地抓起吞下,也會為了一小口食物同人撕打。夜深人靜時,他更加痛恨自己變成了野獸,但是很快求生的慾望讓他又忘記了自己所做的可恥的一切。
不知道三個月還是四個月過去了,克洛澤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人有時就是這樣的奇怪,當你即使知道會走向死亡,反而不會再做掙扎,而是祈盼別人先死或是希望從別人的身上搶得生的希望。在很多時候,克洛澤和所有的中國人超過100人,而看守他們的最多時也不過10多個,可是從沒有人敢於去搶奪蘇聯士兵手中的槍,只要有一個人帶頭,就可能引發一場暴動,儘管很多人會死,但也可能會有一部分人活下來。
克洛澤扛著一條橫木蹣跚地走著,然後他摔倒了,他掙扎著要站起來,可是才站起來又摔倒了,他想:“就這樣吧,先休息一下吧。”然後一個蘇聯軍官正好走過來,他用腳狠力地踢著克洛澤的肚子。
克洛澤嘟囔著,用力地抱住他的腳爬起身。那個軍官氣得火冒三丈,他抓住克洛澤的衣領將他拎到面前,準備要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人,因為他的褲子被搞髒啦。
克洛澤傻笑著,用手理了理又長又亂的頭髮,目光呆呆地望著那個軍官,然後說了聲:“H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