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銀子的聘禮,章乃春也是想著法兒讓章老爺答應下來。
“娶你是我一生的理想。”新婚之夜,章乃春如是說。
這樣用心地愛一個人,誰能想到換來那樣的結局?
或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或許,婚姻確是所謂愛情的墳墓。
她的婚姻葬送了心硯,葬送了翰哥兒,葬送了她自己。
她是否有勇氣重新經歷一遍那樣的痛苦與磨難?
眼前的這個人還可以信任麼?
自己為了以防萬一,躲不過嫁他的宿命,苦心籌謀設計了章思穎,那麼嫁給他之後,他們的婚姻是否能避開不幸?她一直以來都把他們的婚姻不幸歸結於章思穎的從中作梗,試想一想如果章乃春立場堅定,是個可託付終身的良人,又豈會受章思穎三言兩語的蠱惑?
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
其間的道理是一樣的。
說到底,章乃春在成親前就是個眠花宿柳的浪蕩子,是自己太過自信能夠降住他,殊不知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章乃春見白雲暖臉色煞白,眼神恍惚,便急道:“阿暖妹妹,你信不過我麼?我會對你好的!從今往後。我一定痛改前非,只鍾情你一人,你信我一次。好麼?”
我不是不信你,是信不過我自己。
這一世。我再也不會像前世那樣盲目信了自己的魅力。
我沒有那個魅力去改變一個浪子。
白雲暖咬了咬唇,正待嚴詞拒絕章乃春的示愛,話到嘴邊又咽住了,不能這麼快就回復他,自己此時與他孤男寡女獨處在榴花從中,若公然回絕他,保不準他會狗急跳牆對自己用強,舟人若得了他的收買。未必會救我,還是虛以委蛇先,等和哥哥會合了再做計議。
於是白雲暖深吸一口氣,綻出一個春陽和煦的笑容,柔聲道:“章少爺,容我想想,畢竟終身大事不是兒戲,我們都再想想,切莫如此倉促。”
章乃春一聽有戲,心裡喜不自勝。
恰巧。舟人上了小船,便吩咐撐篙去和其他人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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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了白雲暖蹤影,白振軒十分著急。一直催舟人加快行船去找。舟人卻隨著前頭蓉官的舟。一直到了榴花湖中央的吟秋水榭方才停住。
“阿暖和章乃春去哪裡了?”白振軒窩火。
王麗楓提醒道:“不如問問蓉官。”
白振軒便高聲問了蓉官,蓉官卻只管悶頭登上吟秋水榭,並不答他。
白振軒沒法,只好攜了王麗楓一同下船。
溫鹿鳴拉住蓉官道:“蓉官相公,你今天如此安排,到底何意呀?阿暖呢?”
蓉官扯了扯嘴角,給了溫鹿鳴一個落寞苦笑,啞聲道:“事後,我自會向白小姐請罪。”
溫鹿鳴眉頭蹙緊。心裡一下七上八下起來。他折身跑向白振軒和王麗楓,惶急道:“白世兄。咱們去找找阿暖。”
白振軒睃了蓉官背影一眼,心裡惱火。對溫鹿鳴點了頭,便折身要去尋白雲暖。可是剛一回身,就愣住了。
“吟秋水榭”造在水中,四面被池水環繞。
此刻,舟人早已把小舟划走,只留空闊水面一覽無遺。
“蓉官搞什麼鬼!”白振軒嘟囔了一句,滿是不悅。
王麗楓忽然指著水面不遠處興奮道:“爺,你瞧,阿暖和章少爺回來了。”
白振軒和溫鹿鳴順著王麗楓手指的方向,果見一葉小舟徐徐而來。舟上坐著白雲暖和章乃春。心裡懸著的石頭這才落地。
“阿暖——”白振軒向白雲暖揮手。
白雲暖在舟上看見了,也向他揮手而笑,“哥哥等我,我們馬上就到。”
章乃春再次拿眼偷瞧白雲暖,心裡對她的“容我想想,切莫如此倉存”抱了無限希望。
“阿暖妹妹,你能告訴我,你要考慮多久才給答覆麼?”章乃春再次詢問。
白雲暖原想上屋抽梯,即刻就回復他,讓他再別做夢,她白雲暖這一輩子就是去尼姑庵裡落髮為尼也絕不會將自己送進他章乃春的溫柔陷阱。可是轉念一想,這小赤城風光如此美妙,她還沒遊賞夠,如果此刻就貿然回絕他,勢必惹惱了他,他要是犯渾起來,豈不要壞了大家遊園的興致。
於是,白雲暖給了章乃春一個無邪天真的笑容,道:“你別催我,我想好了,自會答覆你。”
章乃春想,讓他等待總是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