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原來他們的老闆跑路了,拖欠了他們幾十個人的工資,有的人半年多沒有發工資了,有的人還被收了上千元的押金,房東的房租,也拖欠了十幾萬。總數加起來,有四十多萬。老闆說好的,說是月底給大家全兌現,結果還沒有到月底,他就帶著全家跑了,到處找不到。他們去報案,公安局也不管,說是經濟糾紛,讓他們到法院起訴去。他們連工資都沒有拿到,連生活都成問題了,拿什麼錢去打官司?再說了,就是告,老闆跑了,到哪裡去找?他們擔心錢花了,老闆也找不到,或者找到了,錢也追不回來,只能是變賣店裡的一些電器、鍋碗瓢盆、沙發之類的,街道邊擺了一大片。誰見我問明情況,都不斷地搖頭嘆息。
“我和幾個路過的老年人聊天,他們說,不稀罕,這樣的情況,司空見慣了。現在的人,黑著呢!什麼樣的壞人都有,良心簡直是大大的壞了。什麼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有人去做!這個社會簡直是亂透了,原來根本就沒想到,這個社會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原來窮是窮點,但人多好啊,到處是好人,人幫人,人愛人,到處是助人為樂的,鄰里之間,大家互幫互助,有什麼事情了,都可以商量著辦。現在呢,誰也不會搭理誰,你愛幹什麼幹什麼,誰越狠,越惡,讓人害怕,越有人巴結你,你混得越好。大街上到處是小偷,騙子,你到集貿市場上買個菜,一不小心,錢包就被偷了。到街頭遇到陌生人搭訕,問你幾句話,你一接他們的話茬子,就進了他們設計好的騙局了,他們院子裡有一個退休的老幹部,還是處級,接了一個詐騙電話,就把自己的存款全部轉走了,損失十幾萬。老人又氣有恨,到派出所報案,派出所的民警說,這樣的詐騙案件,全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起,勸他別想了,能追回來的希望不大,這些詐騙團伙,都是跨國犯罪,說不定幾分鐘,就把錢轉走了,老傢伙聽到這個訊息,一著急,一口氣上不來,就突發了腦溢血,送到醫院裡去搶救了半天,也沒有搶救過來,被活活氣死了。你說這個社會,還像話嗎!現在走在大街上,我看就是妓女多,流氓、無賴多。你看那大街小巷裡,多少年輕的女人,穿的衣服少少的,坐在店裡,搔首弄姿的,到處是幹這個生意的,你說你這麼年輕,乾點什麼不好啊?!你幹這個!不就是賣肉嗎?過去解放前的時候,幹這個的都是家庭非常貧窮的,窮人家的孩子,被父母或者人販子賣在妓院了,幹這個。現在你看,笑嘻嘻的,她們都是好吃懶做,為了錢才主動幹這個的。這不是自甘墮落嗎!我們中國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三十年前的中國人,勤勞、善良、淳樸、自尊,助人為樂,與人為善,到處是雷鋒,王進喜;現在卻到處都是潘金蓮、南霸天!記得八十年代,我到北京參加中央會議的時候,有些老同志議論說,改革會導致中國走上資本主義道路,年輕人羨慕西方腐化墮落的生活方式,會不由自主地改變社會風氣,這樣的結果是,無數革命烈士的鮮血算是白流了,我們這些老傢伙算是白革命一回了。小平同志也很重視這個意見,他說:‘不會的,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是還在嗎!如果出現了兩極分化,那我們的改革就失敗了;如果又出現了一個什麼新的資產階級,那我們就是走上邪路了。’現在小平同志已經作古好幾年了,他再也看不到當初設計的藍圖而今變成什麼樣子了,但是我們這些老傢伙,卻是越來越少了,許多人都要去見馬克思去了。我們共產黨人,最講‘認真’二字,講究無私無畏,我現在這麼大年紀了,為黨和人民的事業,貢獻了一輩子,現在這個年紀,更是無所畏懼了。我也不怕你們這些年輕人,說我是老頑固,我就是認為,我們現在的社會,有些地方是比計劃經濟的時候好,比如物質增長,是夠快的。人民的生活水平,大部分是有了很大改善的,改革開放的成果也是很大的,但是,我們的問題也是非常嚴峻的,特別是黨風政風社會風氣,和三十年前,是沒辦法比。官員腐化墮落,老百姓寡廉鮮恥,這樣發展下去,沒有好轉的跡象,怎麼得了?!”
覃老頭放了這一通跑,談的問題非常尖銳,敏感,把在座的人,都弄得非常尷尬,特別是秦書海,心裡更是那個苦啊,他在心裡不斷地罵自己,怎麼沒有提前打招呼,讓這個老頭子隨便講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就行了,其他的敏感問題,就不要多講了。怕王一鳴第一次下不來臺,會回去怪罪他秦書海安排的不妥當。
王一鳴坐在那裡,一開始臉上還笑著,但越聽臉上的表情越嚴肅,以至於老頭子話都結束了,他還在思考著他講的問題,和自己的觀察和思考一對照,是那麼回事,老頭子確實講的是真話,大實話,有老革命的風度,該說什麼,就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