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攬住衣袍,面帶從容微笑,卻一下子就與下面的人拉開距離,驕傲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處。
禺疆大人滿意地點點頭。楚公子安然無恙,而且是落難漂流的幾人中,衣服看起來最完整完好的人,一根毫毛都沒傷到,這隻能是咱家三殿下愛護保護得好嘛!幾百年前那個冷淡孤僻酷愛獨來獨往的少年,如今終於長大了,懂事多了,竟然也學會照顧人。左使大人有一種嘔心瀝血養孩子許多年老子終於熬出頭的滄桑心態,終於可以把這臭小子丟給楚公子,趕緊帶走好好調/教去吧!
老七老八那哥倆,眼底都凝聚著久別重逢的莊重,從隊伍裡無聲地走過來,緊緊抱一抱楚少爺。風裡來雨裡去,上刀山下火海,幾個爺們兒每一回再見面,都有一種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慨。
隨即,七爺八爺一左一右架起楚晗,劫持人質似的,迅速將他拖到一邊,低聲開個小會。
老八:“臥槽楚少爺,你可回來了!你當時吊在那個火焰堆上面,我們倆都快嚇得魂掉了!”
老七:“我自己吊上邊我都不會害怕,但是你也太險了。”
老八:“楚晗,也幸虧你福大命大,有貴人庇佑,屁事兒沒有。這回啥也甭說了,走走走,趕緊跟我們倆走。”
楚晗:“走哪去?”
老八低聲嚷道:“回去啊哥們兒!你這一趟算是公款旅遊吧,二部的楚總親自給你簽字批條子了吧?可是我們倆是執行任務,出公差!你就是我們倆的任務目標,你出事了我倆得承擔責任!”
老七委婉地解釋:“當初咱們跟楚總講好,是以半月為期,現在半月已經過了,你父親那邊……一定著急壞了。”
楚晗也驀然陷入沉默,半月之約到了。
“原本早好多天就該回去,被那個澹臺雁門攪合了。”八爺看起來已是忍無可忍,薅起楚晗衣服領子不放:“那個澹臺終於撤走了,也不追咱們了,指揮使都不打咱們了!楚少爺你可真有本事,不僅救到人,幾家子兵馬都讓你倒騰得化干戈為玉帛、快要好成一家人!”
八爺那張利嘴,其他倆人都插不上話,而且誇起人來怎麼聽還是像嘲笑。老七同志擺手打斷他的話嘮表弟,言簡意賅就一句話:“咱們該走了。”
“老子知道你捨不得姓房那小子。”八爺不懷好意地一樂,捂著嘴給楚晗出餿主意:“你因為捨不得他而留下來,那小子就得逞了賺了不是?你就拍屁股走人,三太子他其實更捨不得你,特稀罕你,肯定屁顛顛兒就追過來了!將來就留咱們那邊,讓他倒插門挺好……”
“嗯,我也同意。他總之一定會追你過來,咱們乾脆就一起回去。”一貫正直敦厚的老七同志,竟然也是這個意思。
七大俠臉頰一側旋出個小酒窩,原本冷硬的面容泛出幾分活人氣兒,也是為那點猥瑣的小心思感到愧疚。畢竟吃人的嘴短,他們混在水軍隊伍裡白吃白喝許多天,受到左使大人和公子無微不至的悉心照應,如今竟然私下商量將三殿下拐走,做“上門兒婿”。
“我走不了了。”楚晗把衣領從八爺手裡解救出來:“對不住兩位,你們先走吧,替我向楚總帶個好,問他新年好。”
老七老八都是一臉烏雲:“……你還要幹什麼去?!”
楚晗認真地說:“我與小千歲分不開,他追隨我或者我追隨他,也沒區別,這些都不重要我不在乎。靈界裡他的族人或許有難,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們。”
老七老八的表情都要碎裂了。
又走不了了。
沒想到他們幾人到此一遊,營救同伴的短途旅程竟然就要發展成拯救世界於危難的宏圖偉業。
然而,瀕於險境的並非只是水族的魚人。
從左使大人口中,楚晗也才得知,過去數年中,這片神州疆土上無論有蹄的,還是有翅、有尾的,越來越多的靈鳥靈獸在每年黑暗潮汐的輪迴中,失去了意識與生息。
所謂黑暗物質的“潮汐”,在每年隆冬時節,從北方遙遠未知的極地浩浩蕩蕩掠向神都,就像海水潮汐一樣,到點兒準來,年年都不差。
每一次駕臨,如同龐大的無形的黑色漩渦籠罩神狩界上空,讓天空失去原本的明亮,也因此才出現江河倒流、水脈錯亂、靈羊跳崖、魚人擱淺的種種悲劇。許多正在冬眠中的靈獸,在蟄伏的甜睡中就慢慢失去意識,可能再也聞不到來年開春的鳥語花香。
現下恰恰正逢冬日,新年快到了,很快就要開春。春天卻不知最終能否臨幸這片富饒肥沃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