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書房談話了。
管家過來說糯糯在哭;吵著要我抱,誰都哄不住。
小葉抱著大哭的糯糯過來偷偷看了我一樣;又把糯糯抱走了。糯糯哭得撕心裂肺。
也許小孩子也有第六感吧。
我吸了太多支菸;有點昏昏沉沉的,蜷在沙發上,有點冷;但我不想起身去拿毯子了。
光是讓自己保持這副平靜的樣子,就已經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有很多事;我不敢去想;也不想去向。
我要等自己好一點的時候再去想。
也許是太冷了;我睡得很不安穩。似乎是做了噩夢,又似乎沒有。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在給我蓋毯子,我睜開眼睛,看見塗遙的臉,他半跪在我面前,垂著眼睛,很安靜地看著我。
他從來沒這麼安靜過。
我坐了起來,頭還是有點暈,後腦有根神經,在一抽一抽地疼,我摸到沙發上有個地方被菸灰燒壞了。
塗遙沒有動,抬起臉看著我。
“趙易呢?”
“他走了。我們聊完了。”
我把毯子掀開,在地上找自己的鞋。
“你要去哪裡,”塗遙抓住了我的手:“糯糯在睡覺,馬上就開飯了,小葉他們都在休息。”
我甩開了他的手。
他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用力掙扎,被他死死拖住,他半跪在地毯上,一言不發,只是用哀求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看他的眼睛。
我扭動手腕,企圖掙脫出來,他力度這麼大,我出了一身汗,身體是冷的,耳朵卻滾燙,我滿心裡都是恨意,掙脫不開,像有一把火在腦子裡燒,我狠下心來,一腳踹在他的腿上,他悶哼一聲,手上力度一鬆。
我轉身跑,一股大力從背後襲來,把我撲倒在沙發上。
“別這樣,”塗遙整個人壓在我身上,墨黑眼睛裡滿是哀傷和乞求的神色:“我知道錯了,我沒有再瞞下去,我今天說出來就是怕大叔生氣……”
我躺在沙發上,不想聽他的聲音,也不想看他的臉,只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繪畫,充耳不聞。
“大叔,你看我一下好不好。”他扳過我的臉:“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要不說話,行不行?”
我別開了眼睛。
真是奇怪,到了這時候,我心情反而意外地平靜起來。
“我不想和你說話,也不想聽你說。”我看著沙發上被菸灰燒掉的那一點:“我現在已經分辨不出你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
“我說過的,大叔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不會騙的人。”他抓著我手,幾乎是在乞求了:“你信我一次,大叔,你信我一次……”
我轉過眼睛來。
他眼角都是紅的,瞳仁墨黑,眼神這樣清澈。
金熊獎影帝,真是實至名歸。
“塗遙,我信過你很多次了。”
但是你回報給我的是什麼?是一次又一次考驗我底線,一次又一次的藉口,辯解,情有可原。
他的表情簡直像要哭出來。
“我不知道,是我太蠢,還是以前你每次騙了我,都不需要承擔一點後果,所以你現在已經完全肆無忌憚了。”我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問他。
“不是的。”他焦急地搖頭:“我真的沒有騙大叔……”
“這樣的廢話就少說吧。你現在是想怎麼辦?”我冷冷問他。
“大叔想要怎麼辦都可以。”塗遙以為我鬆動了,仍然是可憐的表情:“只要大叔不走。”
“你先放開我。”我用下巴指了指他按在我肩膀上的手臂。
他猶豫了一下。
“那就沒得談了……”
話沒落音,他就被電了一樣鬆開了手,但也不敢離得太遠,就蹲在沙發旁邊,仰著臉看著我。眼神像極無辜的小動物。
我坐在沙發上,平靜地看著他。
在我面前,他向來是最能委屈自己的人,只要有必要,他可以扮成最溫和最無辜的樣子,嘴上說著,不管你怎麼懲罰,不管你做什麼都可以,再佐以真摯清澈眼神,簡直無往而不利。
然後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把我矇在鼓裡,騙得我一無所知。
“你不用扮成這樣委曲求全的樣子,我們之間是誰委屈,你心裡清楚。”我冷冷說:“既然你要講道理,我就講道理。我問你,你最開始對我這個人有興趣,想接近我,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