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走到櫃檯前結帳。
有人走進店內,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向老闆要了一個塑膠袋,彎下身子挑選藍子裡的蘋果。徐偉平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卻頓時僵在原地。
“找你的錢,”收銀員說,看到徐偉平沒有反應,提高嗓門又說了一遍,“你的錢!”
“哦,”徐偉平猛得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低下頭,一把抄過零錢,都來不及放進錢夾,直接揣到口袋裡。他拎起裝滿了日用品的塑膠袋,心裡面有一秒中的猶豫——這時候是該跑到貨架後面躲起來,還是裝做素不相識,若無其事的與門口的男人擦肩而過?
在還沒有得到答案之前,他的兩條腿已經本能的邁開步子向門口走去——顯然,若無其事的離開是最自然的選擇。與此同時,挑選蘋果的男人直起腰,眼睛望向前方,徐偉平相信在那一刻,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他應該能認出我。”徐偉平想,“他得裝做不認識我。”
不出所料,男人只是冷漠的注視了徐偉平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拎著一袋蘋果,走向收銀臺,因為一條腿是瘸的,走起路來身體向左邊傾斜用力。
徐偉平經過他的身邊,兩個人手裡的塑膠袋差點碰到一起,“嘩啦”作響。
匆匆忙忙走出超市,一股凌厲的寒風劈面而來,夾著細小的雪花。街頭賣春聯窗花的地攤正在裝箱子收攤。徐偉平走過去,買了一副春聯,一張福字和一掛電子鞭炮。他付錢的時候,眼睛卻看向超市的位置。隨後,他走到街對面,在一個巷子口賣豬肉的攤位旁邊站著,藉著電線杆的掩護,觀察著超市門口的動靜。
過了一會,瘸腿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因為身材高大,體形健碩,因而即使跛了一隻腳,也沒有虛弱的感覺。他的面孔黝黑、輪廓深刻、神色漠然,再加上理到寸許的短髮,氣勢上頗能讓人生畏。只是手裡拎著一塊二一斤的廉價蘋果,穿著仍舊是那件見了兩次的黑色皮夾克,皺巴巴的褲角上沾著泥灰——
顯然,殺手的日子過得也不見得闊綽愜意。
徐偉平躲在電線杆和人流的後面,眼瞧著瘸腿的男人穿過街道,拐進了一條狹窄的衚衕,衚衕口有一個小小的裁縫店鋪,門口立著一塊“專業訂做羽絨服”的牌子。男人走進那家店鋪裡,過了一會兒,搬了一輛輪椅出來,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放平,推了輪椅走進衚衕裡去了。
徐偉平看到輪椅上坐著一個穿綠色羽絨服的身影,象個女人,只是頭臉被圍巾、口罩,帽子,裹得嚴實,又擋在一把遮雪用的傘中,所以不知道相貌年歲。徐偉平猜測兩人之間應是很親密的關係,男人推著輪椅,女人默契主動的把男人手裡的雜物接過來,抱在懷裡,就象是一對老夫老妻。
細雪密集起來,打得徐偉平鏡片上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瘸腿的男人推著輪椅也消失在窄巷中不見了。徐偉平轉身匆匆的往家裡走,剛走進院子裡,就聽見水開了的壺嘴裡發出的淒厲哨音。
“哥,”小維透過窗戶看到他回來,砰砰的直拍窗玻璃。徐偉平開啟門進來,出租屋內天花板上蒸汽繚繞,爐子上的水壺沸得“叮鐺”亂響。徐偉平忙將它拎了下來,尋了暖水瓶灌開水。小維早已衝出去到院子裡,張大嘴巴傻傻的看雪。
“下雪啦——”
徐偉平將壺嘴對著暖瓶口幾次都沒有對準,開水潑灑了大半。他乾脆放下壺,蹲到爐子前,把一雙凍得僵硬的手烘在爐火上,緩緩的試圖尋些暖意。只是他的心裡,漸漸聚集起的焦慮、不安、惶恐,彷彿被塞了團冰渣,凍得他上下牙直打顫,全身都在發抖。
“為什麼他在這裡?”徐偉平想,“上次在城南醫院即見到他,為何他竟然是滯留在A市?槍擊不成後他怎麼不走?難道還是等待第二次機會?周盛早就不再A市,跑到國外避難去了,他留在這裡也是徒勞……”
徐偉平思來想後,覺得現在只有鋌而走險,找到那個殺手,告訴他交易取消——主要原因便是預備的九萬塊錢已經被徐偉平動用在徐有樹的事情上,如果不取消交易,就算殺手真得得手殺了周盛,到時來找他要約定的酬金,他一分都拿不出來就糟了。第二個原因,雖然上次城南醫院槍擊的調查沒有眉目,A市警方應該還沒有放棄偵查。如果殺手一直滯留A市等待第二次機會,就很容易暴露線索,現在取消交易,殺手相應就會離開A市,同樣也遠離了警察的調查視線……
徐偉平在爐子邊烘著手,發著呆,只烤得兩頰噴火,四肢冰涼。小維在門外打了個大噴嚏,他才醒過神來,趕緊跑到外面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