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俠把耳朵貼在瑪仙的胸脯上,聽她的心跳聲,問:“如果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毀滅,以你巫術的靈異,應該會有些預感?”
瑪仙苦笑:“或許是災劫太大了,我感不到甚麼。原,地球真會重回洪荒?”
原振俠道:“如果真的重新組織、安排地球表面的情形,當然唯一的結果就是重回洪荒,或許再隔億萬年,又有生物發生──”
原振俠講到這裡時,略頓了一頓。然後低呼了一聲:“有一批科學家一直認為,地球上有‘上一代人’,整個毀滅了,又經過若干年,才又進化出我們這一代人──”
瑪仙的神情,竟有點悠然神往:“上一代人不知是甚麼樣的?我們這一代人徹底毀滅之後,下一代人,又不知是甚麼樣的?每一代,不知相隔多少年?”
原振俠輕輕撫摸著她,想了一想:“中國話中的‘劫數’,原是從印度梵文音譯過來的,是早期漢語中的外來語。”
瑪仙被原振俠的手觸到了癢處,身子縮了一縮,雙眼之中滿是笑意:“怎麼在這個時候,考證起文學來了?”
原振俠也笑:“‘劫波’是梵文的音譯,意譯是‘遠大的時刻’。古印度傳說,世界經歷若干萬年之後,必然會毀滅一次,重新再開始,這樣的一個週期,就叫作一‘劫’。至於‘劫’的時間長短,傳說不一。”
瑪仙的手緊了一緊,把原振俠的手按停在自己的小腹上,仰起臉來看原振俠:“是不是世界已到了新的一劫來臨的時刻?”
原振俠俯下頭去,在瑪仙的耳際低聲講了一句話。瑪仙深深吸了一口氣,甩開了按住原振俠手背的手,在那一剎間,她的身子柔軟得如一團棉,似一團雲!
別說廣播早已被中止,就算還在繼續,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他們兩人也不會聽到甚麼別的聲音了。
這次因瑪仙的超級感覺,引致他們知道了巴拉圭西部山區,發生了一場十分驚人的大地震,對原振俠在巫師島上神仙一般的生活而言,只不過是小小的插曲。
他和瑪仙想起,若是地球表層大變動,那固然是可怕之極的災劫,但那絕不是任何力量所能挽回。而且,也不知道那是何年何月發生的事──
就算那次大地震是一個警號,也正如貝沙博士所說,不會有甚麼人對之真正發生恐慌。人的生命太短促,地球的生命太長,說不定地球猶豫一下,延遲一下發動,那麼,對人的生命而言,可能是好幾十代了──誰都有著這種僥倖的心理,誰會去擔憂末日即將來臨?
大約是當天晚上開始,原振俠就沒有再去想及那些事。在巫師島上,他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天(真的不知道)。
瑪仙的柔情,像是空氣一樣,看來全然無形,但卻緊密無比地包圍著他,使她成為他生命中的最重要部分,再也少不了她。原振俠想不到的是,提醒他應該離開巫師島的,會是瑪仙。
中午時分,在一大簇密密生長的椰樹下,他們兩個人一起擠在一張吊床中。
若是嘗過兩個人一起擠在吊床上,自然可以知道在那種情形下,人和人之間的親近,到了甚麼程度。
(沒有試過的,大可找個機會試一試。)
吊床在輕輕搖晃,原振俠看著天上的白雲,由衷地道:“我寧願和你一起躺在這裡,而不願獨自一個人躺在白雲上。”
瑪仙艱難地轉過身來(因為她的身子和原振俠擠在一起,擠得很緊),望著原振俠:“你可知道自己到這裡來多久了?”
原振俠把自己的身子儘量伸直,懶洋洋地回答:“誰會在這裡計算時間!”
炫瑪仙把手指按在他的鼻尖上:“我要離開了──”
書原振俠陡地坐了起來,使得吊床好一陣晃動。他瞪大了眼睛,望著瑪仙,可是並不說話。好一會,他才道:“我以為你是住在巫師島上的──”
瑪仙像哄小孩子一樣:“我當然是住在這島上的,可是總也有離開的時候──”
原振俠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拍了一下:“那好說,你到哪裡去?我和你一起去!”
瑪仙微笑:“恐怕不能,我要去參加一個各地大巫師的聚會──”
原振俠現出十分失望的神情來──他的神情是如此之失望,以致瑪仙立時愛憐地,把他的頭擁進了自己的懷中。
原振俠嘆了幾口氣,十分沮喪:“那……我就在這裡等你──”
瑪仙捧起了原振俠的臉頰:“恐怕也不能──”
原振俠陡然張大口,發出了兩下哭聲,等候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