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葉翼,他自覺頭皮一麻,渾身一陣緊繃,但還是笑著打招呼,帶著驚疑的語氣,“學長?好巧好巧!”這就是睜著眼睛的瞎話,但還是得面不改色說出來。
葉翼看了他一陣才說話,“你自己找的兼職?”
“嗯。”
“出來做事也不錯,只是難免會受氣,自己小心點做事,謹慎待人,別太意氣用事。”
葉翼臉上並沒有什麼輕視嫌惡神色,也沒有什麼尷尬難堪的神色,就像是平常在路上碰上了他亦一樣,一派平靜且帶點認真的勸告讓他精神稍緩,緩緩點了點頭。葉翼走上兩步伸手貼了貼他額頭,“我看你臉色十分地不好,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出來兼職以後有的是機會,別硬撐。”
白玉霜微不可查地往後退了半步躲開葉翼的手,才說沒事,自覺讓開一條路讓葉翼透過,葉翼走了兩步又回頭,“你姐說她過兩天回來……”“我知道,她打電話給我了。”“到時候一起吃個飯。”白玉霜彎起嘴角笑,“好啊,到時候請一天假。”既然已說到此份上,他還有什麼資格擺出一份難看臉色給別人看,因為看見他和別的女生來開房就擺臉色給世人看,未免卑鄙又低賤。
葉翼走了,剩下的活他還得幹,一個樓層的床單被罩換下來送去洗衣間時已經是十一點,他腰痠背痛,在樓層的值班點趴著裝死,偏有人來電話,房間的電腦上不了網,他只得拖著殘軀去看,敲開房門,看見站在面前的女生時他一陣頭暈,這女生是葉翼帶來的那個女生,這房間是葉翼他們開的房,他們上不了網,讓自己來維修?
但職責所在,他雖沒有急智想出在這間房裡碰上葉翼時該是什麼表情,還是硬著頭皮一步一挨走了進去,但一走進房間他就又狠狠地頭暈了一陣,眼前簡直一片金星,定了定神仔細辨認,確定那坐在床上只穿一件大褲衩的男生竟然真的不是葉翼,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葉翼的女朋友和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共處一室?他懷著無限的疑惑看著大咧咧坐在床邊的人看了半天,那人咧嘴一笑,“我說你不看電腦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路由器還是網線?”
他又回頭去看電腦,一伸手桌子上的水杯就被他碰在了地上,雖然地上鋪了毯子不至於摔碎杯子但弄溼地毯也夠麻煩,又一邊道歉一邊去找東西收拾地面,順便找人收拾電腦,出了門還聽見裡面兩人調侃,“這哪來的愣頭青,笨手笨腳!”
“還不是你不穿好衣服,一副流氓樣,把人給嚇到了!”
“他又不是個小姑娘怎還被我嚇著了?你這個小姑娘都沒被我嚇著!”而後是一聲尖叫和一陣歡快笑聲。白玉霜靠在走廊牆壁上,低頭便可看見自己褲腳都在簌簌發抖,伸出手來,手指顫抖似風中樹葉。
這明明是和他無關的事,他為什麼要如此緊張氣憤無措?他該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他們還等著自己找人來收拾溼了的地毯,來修電腦,那才是他的工作,他該關心的事。至於葉翼的女朋友到底在搞些什麼,都不是他該操心的事。
誤會
十一期間校園冷清,而況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天氣依舊悶熱,幸而夜風習習,送來些微清涼。
白玉霜站在葉翼宿舍樓下,路邊燈柱上繞著一圈又一圈飛蟲,一遍一遍振翅飛翔,直直撞在燈罩之上,掉了下來,所謂飛蛾撲火,大抵如是。樓道安靜,聽見腳步聲,便可肯定是葉翼下樓了,抬頭看去,葉翼似乎才洗完澡,一身清爽,頭髮上滲著水珠。
他看著葉翼走過來,才覺得嗓子梗著棉花球一樣噎地人不由地把衝出口的話重新嚥下去,眼淚卻爭先恐後往出湧。但是今次這些話他必須說出來,即使說出來的結果是葉翼比以前更加憎恨自己,甚至和他在一個社團呆不下去,即使說出去的結果是,別人都覺得他是一個長舌婦,烏鴉嘴,看不起他,說話都提防他。與這比起來,他更不能接受葉翼愛著的女孩子和別人搞在一起,而葉翼還被矇在鼓裡。那太有損一個男人的尊嚴。
他咬咬嘴唇,使自己更有勇氣一點,更堅定地走出這一步。
“葉翼”,他說,聽得見自己嗓子裡的暗啞與哽咽,但卻不得不繼續,“我……你那個女朋友,你還是別和她交往下去了吧。”他清楚看見葉翼的臉色在昏黃的路燈下變換著,也明確覺得自己的心跳隨著葉翼的臉色變化而變化著,整個人都被不確定感包圍起來,想要抓住點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他忽而想起章如,那個剛認識的男孩,說他十三歲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母親有婚外戀時跑去跟父親告密而贏了一頓皮帶的事,這種事向來不討好,即使親生父母處都難得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