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弘的一番話提醒了文子啟。
倘若此時身體累垮,就什麼也幹不成,完全辜負老徐的期盼了。
文子啟回到雙人公寓,服下止痛藥,床上輾轉反側許久,又起身服了一片安眠藥。
翌日,佇立於北方天宇下的銀泰中心,賽思克北京分部正常運轉,眾人安然工作。
文子啟吞下兩片止痛藥後,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假裝打招呼和閒聊,試探詢問。
同事們紛紛搖頭——
“完全沒聽說過什麼收購計劃呢。對了,今天下班要去木北造型剪個發。”
“不知道,假的吧,真要是收購那麼大的事兒,我們怎麼不曉得?唉,這早餐餃子的餡兒越來越小了。”
“昨晚曼聯對利物浦的那場球賽特精彩……收購?收購哪家公司?本地的小公司嗎?”
文子啟掃一眼高掛白牆上的圓型時鐘,返回工程師辦公室,掏出手機準備致電沈逸薪。
一個來電打斷了他的行事程序。
致電那方是周芷瑤的手機號。
文子啟納悶,自從三年多前他離開東方旭升,與周芷瑤就再無聯絡,即使後來各為其主爭奪訂單,也不曾有過私人通話,“Sherry,你好——”
通話另一端傳來的竟是周芷瑤的幽咽哭聲,“文子啟……你為什麼要這麼對Shine?因為我們公司踢你出局,所以你就要報復麼?”
“光夏怎麼了?”文子啟意識到事態不對,“你先別哭,說清楚。”
周芷瑤哭哭啼啼,花了許多時間,才把早上發生的事情顛來倒去地說了個完整——秦旭在沒有預先知會的情況下,由他的青年助手攙扶著,突然出現在接待處,而後秦旭與韓光夏進了會議室談話,周芷瑤趁著秦旭助手在會議室外等待,去套助手的話。那個助手畢竟年輕,經驗少,周芷瑤三兩下子就從他口中套出了收購計劃。
“公司被收購了……我們怎麼辦?Shine怎麼辦? Shine辛辛苦苦熬了三年,才從北方區熬出頭,調到北京,得到如今的地位,統統都沒了,都被你毀了……”周芷瑤用帶著絕望的哭腔質問,令對方即便只透過話音也能感受到她的慘淡與悲涼,“文子啟,東方旭升開除你,你竟然為了報復東方旭升而去幫賽思克……現在訂單沒了,馮浩垮臺了,股價跌成這樣,賽思克想要收購,簡直易如反掌……”
“……Sherry,你等我。”文子啟拿著手機,拎起外套就朝門外快步走去。
不明就裡的何嘉在他身後大喊:“文哥,你去哪兒?今兒上午沒有客戶請求維修裝置——”
幾個同事聽見了何嘉的喊話,詫異地看向在上班時間衝出大門離開公司的工程師。
文子啟頭也不回地小跑到走廊。電梯恰好緩緩下降,他按停,進電梯,穿外套,直降至一層。然後衝出寫字樓,揚手截停一輛計程車。
當前路況尚算良好,司機一踩油門,車子一溜煙地往西,朝金融街的光大大廈直奔去。
北風凜冽,呼嘯著刮過長街大道。
高懸於蒼穹之上的太陽不過是一輪白影,日光也是淡淡的白。馬路旁矗立的高樓大廈接連排列,灰茫茫的一望無際,彷彿整片大地在剎那間失去了生氣,只餘灰燼焦土。
文子啟咬著唇,感到胃疼,越來越疼。
他憶起當年在上海,也是如此這般情急,忍著疼痛,衝出馮浩的總裁辦公室,乘坐計程車趕去浦東機場尋找韓光夏。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計程車行至復興門附近,道路出現擁堵狀況,車流開始緩慢。
文子啟的手機再次響起——白凌綺——偏偏於此時此刻。
“子啟,我從承德回到北京了。”電話那端的白凌綺柔聲婉轉,充滿了凱旋歸來般的喜悅,“昨晚陪BOSS喝多了,沒注意手機沒電,剛剛才看見來電提示。你昨晚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凌綺姐,我……我昨晚……”文子啟瞬間哽咽。能夠讓你和逸薪同時關機的,就只有股東級與總裁級的會議了。
“子啟?——子啟?”
“我昨晚……是想問你,賽思克是否準備收購東方旭升。”
電話另一端沉入寂靜,少頃,女子的語氣已變得肅然,“子啟,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不重要。”
“子啟,既然你已經知道,那就公開地說吧。”電話那端停頓一下,似嘆息一氣,“是的,賽思克準備收購東方旭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