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來嗎?”
“具體的立項時間,嗯,大概一兩個月後吧。我們銀行業務增長得很快,不能再等了。”喬主任又飲一杯清酒,“至於招標的時間,得看兩位副行長的意思了。”
沈逸薪揚起雙眉,“張貴戎副行長和雷承凱副行長?”
紅熱鐵板上的牡蠣和西冷牛肉被炙烤得流油,滋滋作響,熱氣混合著濃郁的香味。喬主任點頭,“沒錯。春節的新年大會上,戚老行長跟我們同一桌吃飯,明確說了,這專案交給他們倆去辦。戚老行長今年五十九,明年就得退休了。他這話一出,大夥兒私底下都議論,說是為了選下一任行長做考察——誰辦得好、辦得出色,就選誰。”
沈逸薪微微一笑,“哦?不過我倒是覺得,選擇繼任者這樣重大的事,老行長實際上已經考察多年,心底裡怕是早有人選。”
喬主任咧開嘴也笑了,摸一摸下巴,“沒錯。這些年來他們幹過什麼、說過什麼,老行長不都是看在眼裡明白在心裡麼。真說起來,他們倆明爭暗鬥,可謂不分上下。老行長之所以在以前沒表態,是不想打破錶面上的平衡。到了現在,說什麼利用這個專案來考察,不過是為了找個藉口而已——老行長的心偏向誰,槓桿一斜,天平一歪,見風使舵的人自然會鼓吹誰辦得好,到時候內部會議再一開,全都順水推舟了。”
沈逸薪舀起一勺北極貝裙邊沙拉,放進自己碗中,丟擲關鍵問題:“喬主任,那您認為,張副行長和雷副行長,誰會是天平裡更受重視的一方呢?”
在惠安銀行打滾多年的喬主任瞟了一眼沈逸薪,沒立即答話,而是慢慢品味嚥下一口脆絲鵝肝蝦仁,才開腔反問:“沈總經理,你覺得戚老行長會選誰呢?”
沈逸薪不動聲色地微笑回答:“我這外行人,對銀行管理一竅不通,可真的選不出來。兩位副行長都是上佳的人選——張副行長追隨戚老行長多年,兢兢業業,資歷老,對本銀行人事的瞭解深透,管理經驗充足;雷副行長則是軍人作風,雷厲風行,處事得力。”
“哼——雷厲風行,處事得力?”喬主任再將杯中清酒飲盡,打了一個嗝兒,話語也放開了,一邊倒酒一邊不加掩飾地露出蔑視鄙夷的神情,“說得好聽點,當然是雷厲風行處事得力,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功高蓋主。雷承凱這人鋒芒太過,有幾次甚至會因為不同的意見而頂撞老行長,氣得老行長在銀行管理大會上摔記事本。”
沈逸薪默然頷首,假裝贊同,眼神卻深遠得耐人尋味。工程師抬起長長眼睫,眸子掃一下喬主任,復又低頭緩慢吃食。
喬主任用手指不輕不重地敲著桌面,繼續發表觀點:“張貴戎可就不同了,對老行長的想法知根知底。有些場合有些話,老行長不適合由自己開口,他一個眼神,張貴戎就知道該站起來替老行長開口發話。他啊,十多年來,從來沒有逆過老行長的意。”
“懂了,多謝喬主任指點。”沈逸薪笑道。
“指點這詞不敢當,”喬主任晃了晃筷子,“真要說指點,就甭怪我不提醒你們賽思克,東方旭升和高昇的銷售已經開始接觸張貴戎了。”
從黑松白鹿出來,沈逸薪和文子啟目送喬主任欣欣然地逛回宸安銀行總部。
天空乾淨得沒有半縷雲。午後的陽光徑直灑向大地,復興門金融街上各式高樓大廈林立,通體的玻璃幕牆反射著灼亮刺目的光。
“逸薪,你覺得這頓日式料理的效果如何?”
“從獲得資訊的角度來說,我們無功而返。”沈逸薪的深亞麻色頭髮在陽光照耀下隱隱泛金,“喬主任提供的兩點資訊都是我們已知曉的。第一點,張貴戎跟了老行長多年,心貼心;雷承凱和老行長鬧過不愉快,面合心不合。第二點,東方旭升和高昇的銷售同樣知道第一點,所以比我們更早開始靠攏張貴戎。”
“從其他角度來說呢?”文子啟覺得沈逸薪的深黑眼眸在明媚日光下顯得通透明淨,如同黑玻璃雕琢的珠飾。
“從拉攏人心的角度來說,”沈逸薪的笑容輕鬆舒坦,“我們大獲成功。”
工程師含笑拍一拍自己頂頭上司的手臂,“總經理,我們足足等了一上午。”
“說得是呢,不過值得。”沈逸薪瞧一瞧手錶,“我們也差不多時候回去了,子啟。你在這等我,我去停車場把車開來。”
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襲擊了文子啟的胃部,令他的面色不由得轉瞬間褪為蒼白。
“子啟?”沈逸薪察覺到對方似有不妥。
“……我沒事。可能是剛剛喝了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