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才幾個小時不見就翻臉不認人了。”祖少遊俯身,伸手,強硬地抓住文睿的雙肩。
祖天戈不在這裡,同時,他無處不在。祖少遊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諷刺都來自祖天戈,擁抱自己,與自己肌膚相親的身體全部屬於祖天戈。
“只有……只有……”文睿忽然摁下祖少遊的後腦勺。
只有眼前擁有意識的你,不是。
“只有什麼?”近在咫尺的眸子清澈莫名,卻有深深的疲憊潛在眼底,祖少遊以為文睿想要主動親吻他,竟沒想在下一秒被人推開。
“從現在開始,你不要碰我。”文睿凝視著祖少遊,隨即慢慢轉過頭,閉起眼睛。
其實,還是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只是希望擁抱我的人依然是……他……
祖少遊“嘁”了聲,懶洋洋地從文睿身上爬起來,“要我不碰你也行,你得告訴我一件事。”
文睿還保持原來的姿勢,動也沒動。
“小石頭緊張的男人是誰?你認識他對吧。”
“不認識。”文睿依然閉著眼,雙眉緊擰。
祖少遊冷笑,手開始不規矩,文睿睜眼盯著他,不想傷害祖天戈的身體,卻一時極度厭惡主導這個身體的意識。
那個人其實已經死了啊,現在卻復活在祖天戈的身體裡。黃泉說對方的意識中有祖天戈,可自己不能把他當做祖天戈,他根本不是!
“你那是什麼眼神?”祖少遊的指腹貼著文睿的薄唇輕輕摩挲,“噴著火呢,不會想殺了我吧。”
一口咬下,舌尖嚐到了鐵鏽的味道,那是祖天戈的血,祖天戈是活生生存在的。
祖少遊蹙著眉,也沒抽回手指,任由文睿像飢餓的吸血鬼般舔舐著指尖。
“對不起。”文睿用拇指揩過嘴角,避開祖少遊,從床上爬起。
解開暗示?不行。不說現在完全沒有頭緒,祖少將的意思是利用人造的祖少遊打入赤色黎明內部,為己所用,不可能讓文睿從中破壞。現在的祖少遊是個地道的反、華份子,但也絕不會同赤色黎明一條心,這不正好嗎?這樣瞞天過海的機率更高,離他們的最終目標也更近。
“祖天戈,你就是一把鑰匙。”文睿的太陽穴很疼。
大地的另一頭,琅南塔以南再往北去,那一片掩映在青山翠嶺中的蒼狼基地早已迎來蕭瑟的秋季。黎星宇替眼前的老人奉上一杯熱茶,隨即恭敬地站回原位。
“翅膀硬了,也會自作主張了。”老人叩著桌面,面目嚴肅威嚴。
“是,我先斬後奏。”黎星宇乖乖地認錯,如果此時有蒼狼的小崽子路過門口,一定會被自家大隊長驚得七魄去了五魄。
“你把文睿派過去,是特意來拆我的臺?”
黎星宇盯著老人,片刻之後悄然勾起嘴角,“首長,我怎麼拆你臺了,你不是讓文睿保護他麼。”
老人眯著眼,冷哼幾聲,“我想嗎?那是瞞不住,還不能把人給你送回來。”
“對啊,物盡其用。您知道瞞不住,還生什麼氣。”黎星宇的笑容越來越痞,讓對面的老人越來越氣。
“啪!”老人在桌面拍了一掌,黎星宇都替他手疼。
“只要見到了,您就瞞不住文睿,世上哪有一模一樣的人。”黎星宇頂風而上,完全無視老人頭頂黑壓壓的烏雲,“我送文睿過去,而您的好孫子剛好出逃,碰巧了,這就是天意,您能怪我麼。就像修路,雜草是我拔的,可水泥不是我鋪的啊,您能說那路就是我一個人修的?”
“牙尖嘴利。”老人扔出硬邦邦的四個字。
黎星宇聽完後,軍姿也不標準了,手插進褲兜,拽拽地說:“首長,我的老首長,您還不瞭解我麼,您當年從農村把我找回來時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三歲看到大。”老人微微嘆了口氣。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戰友的遺孤已經奔向四十。
“我認識你爸的時候,他還是個叫做二狗子的紅小鬼。”老人的思緒隨著話題轉變飄向遙遠的大半個世紀之前,“我們是忘年交,他人小鬼大,你隨他,我算看出來了。”
黎星宇噗嗤一樂,“別,您別繼續說,我耳朵起三層老繭。”他作勢摸了摸耳廓,笑意過後,眼角也已出現幾道細細的紋路。
“首長。”黎星宇看著面前的老人。除了兒孫,他可說是老人最親近的人。同樣,也正是仗著這樣的寵愛,黎星宇才敢把文睿送到A城,賭老人對祖天戈的親情不遜於對國家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