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安想容的話非常難聽,聲音尖利,在有著隔音效果的房間裡,一遍遍響在他的耳邊。他當時是著急了,才那麼捏著她的嘴,把藥灌進了她的嘴裡,他以為她會失憶,以後作為一個全新的人。他想著他一定好好地照顧她和安淳,她畢竟是安淳的母親。
安想容因為藥物暈過去了,被他放到了沙發上。
只是沒想到的是,組織裡非常好用的讓人失憶的藥,用在安想容的身上,她沒有完全失憶,只是瘋了,雖然瘋了,卻還記得不少事情,她記得別人虐待她和她的兒子,而且時常癲狂。
顧策霖擔心著她能夠回憶起所有事情,所以不得不控制她,不讓她恢復記憶,而且,他也嫉妒著安淳的心裡只有她,還讓醫生催眠了她,讓她看到安淳就發瘋。
顧策霖只想要安淳心裡有他一個,兩人在顧家裡,是相依為命。
顧策霖其實後悔了,後悔當初那麼對待安想容,但是,又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如果安想容沒有出事,以安想容的狠勁,她恐怕會殺了安淳,也不會讓他跟著自己的,她就是那麼決絕的一個人。
安淳以為自己會流眼淚,沒想到眼睛只是被海風吹得十分乾澀,他腦子裡一片茫然,愣愣地推開顧策霖,要從礁石上下去。
顧策霖伸手拉住他,道,“這就是事實,是我害了你的母親。但是,淳兒,我以後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們找最好的醫生,把你母親治好,好嗎?”
安淳伸手推他,聲音就像當年安想容一樣地尖銳,“放開我。”
顧策霖並不放手,安淳的右手突然掏出了一把槍,金黃色,正是顧策霖曾經送給他的那個禮物,黃金打造,在夜色裡也流著光。
他把槍對準顧策霖,冷著臉道,“放開。”
顧策霖依然不放,“你開槍好了。”
安淳大聲尖叫,“你以為我不敢嗎?”
顧策霖道,“你為你母親報仇吧。”
安淳握著槍的手在發抖,不知道是凍的,亦或是憤怒,也許是悲傷,他開啟了保險,真正扣動了扳機,但是在那一瞬間,他下意識地避開了顧策霖身體的要害。
在夜色裡,安淳不知道子彈是如何射進顧策霖的身體裡的,他只看到顧策霖皺了眉身體晃動了一下,抓著他的手鬆開了,安淳轉身就往礁石下面爬。
安淳沒再看顧策霖,只是說,“我不知道那枚子彈射到了哪裡,如果你死了,我會去參加你的葬禮,如果你活著,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從此兩相無干。”
顧策霖還是站著的,血從傷口裡洇出來,染溼了黑色的襯衫,但在夜色裡什麼也看不到。
安淳還沒有爬下礁石,突然之間,顧策霖向他撲了過來,隨著顧策霖的動作,是子彈射擊在礁石上的聲音,子彈撞擊在石頭上,甚至濺起了火花。
安淳一時反應不及,被顧策霖撲倒了,然後被顧策霖拉著從大礁石上往下滑,緊接著,是另外兩聲子彈撞擊到他們旁邊石頭上的聲音。
兩人從石頭上翻滾下去,顧策霖拽著安淳往另一邊躲。
顧策霖看清楚了形勢,剛才射擊過來的是狙擊子彈,是從懸崖上面射擊而來的,三千米以上的距離,但是,有人的精準度完全可以達到。
狙擊手居高臨下,一直躲在礁石後面根本不是辦法,從另外的方向,一定會有敵人包圍過來,那時候就晚了。
那只是短暫的一秒鐘不到的時間,顧策霖已經有了判斷。
他拽著安淳往海水裡跑去。
安淳一時間也混亂了,只是說了一句,“不是我叫的人。”
為什麼會說這一句,他當時沒來得及想,事後想到,他想,他是不希望顧策霖懷疑他的,雖然顧策霖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是,他和顧策霖處理這件事的辦法,也是光明正大的,他不是做出這種引誘顧策霖來這裡然後下黑手刺殺他的那種人。
顧策霖只是護著他的身體,往一邊的海水裡奔去,子彈射擊在他們的後面,噗噗的聲音,即使海浪也掩不住。
顧策霖是相信安淳的,安淳不會做這種事,但是,為什麼會有人知道兩人在這裡,而且兩人坐在礁石上的時候沒有下手,反而是過了一陣才下殺手,一定是需要這一點時間找地方和部署,對方也是匆匆忙忙在做這件事。
在鎮上時候,顧策霖身後是有暗衛保鏢的,兩人來了沙灘後他的保鏢才沒跟過來,對方一定知道這一點。
海水沖刷著身體,顧策霖對安淳說,“我們游到另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