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則企圖用自我欺騙的方式來使自己相信考試月永遠不會來臨,因為他把自己的手機時間調快了一個月,於是如今正完全沉浸在一種鬧除夕的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白天,他去超市置辦年貨,晚上他則在副本中消耗這些年貨,留下一地的膨化食品包裝袋,有時候他也會關了電腦,然後帶著十幾本書以學習為由鑽進我們屋,鳩佔鵲巢一般一待就是一天,但主要目的是檢查老斷的電腦,然後意猶未盡地抱怨,說老斷硬碟裡怎麼老是那幾部,難道他是懷舊黨不成?我看著一地的衛生紙,有點擔心他的身體,總是勸他:老王啊,那啥過度會導致視模糊你知道不?
陳高玩則是我們中間IQ最高的一個,聽說他當年進校的時候分數趕超清華,屬於典型的失足青年,或者說,折翼的天使。他本不該分到我們系,我們學校這兩年學哈佛,搞教育試點,將高分入學的天使們都集中到一個類似強化班的地方,前兩年學基礎課,後兩年根據自己的興趣再選專業,這個想法其實很好,因為大多數人在高考完了選專業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專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比如我有個老鄉一心想當駭客,填志願的時候填了一個看起來有點牛逼又帶點裝逼的專業——電子資訊工程,結果進去以後發現,這專業不是教你怎麼玩電腦的,而是教你怎麼造電腦的,整天對著一堆零件發呆,根本沒有他想象中駭客一襲長風衣到處躲子彈的帥氣,完全扭曲了他的人生觀。——陳高玩就比他幸運得多,他聽說了這個兄弟的遭遇,很坦然的捧腹狂笑了一個禮拜,然後拎著臉盆水瓶和二斤洽洽瓜子,來到了傳說中地天堂,我們計算機系,雖然躲不了子彈,但是可以高興起來寫寫躲子彈的小遊戲。陳高玩果然不是一般人,他一來就用冷門的MFC寫了個大富翁,贏得了不少稀稀拉拉的掌聲,要知道那時候我們剛會在VS裡敲出一句話:HELLO WORLD。
但這哥們也有個問題,他確實是個天才,但是完全無法應付專業考試,他的答題過程就是一個糾錯過程,滿試卷寫的都是對題目的質疑與發問,好似一張答辯狀,佈滿了尖刀與利劍。系裡面拿他沒辦法,通常是給個60分息事寧人,雙方都用不著檢討。
我則完全不同於這群不學無術的瘋子,課雖然不去,但考前也總是會抽個十分鐘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複習,通常開考的時候,我是完全能來得及將序言和目錄看完的。想到這裡,我忍不住要批判這群人:家裡人送你們來唸書,你們對得起他們嗎?啊?唉,非常痛心。
宣判日終於還是來了。早上老斷遞給我一根火腿腸,說吃點東西,空腹不宜考試。
我很感激的收下了,然後發現我自己櫃子裡的那一整包都不見了,空包裝袋正躺在垃圾桶裡。老斷果然是高人也。
全系同胞磨拳擦掌,躍躍欲試。這種場景只有在他們要去打群架的時候才能看到,我不由得替監考老師們捏一把汗。
陳高玩利用他的聰明才智發明了一種神奇的作弊方式:先把小抄列印在一張紙上,然後用透明膠帶將這張紙有字的那面全部貼上,放到水龍頭下衝洗,直到紙漿都被洗淨,黑色的列印字就留在膠帶上了,再將膠帶貼付在瓶裝飲料的表面,遠看就像是飲料的成分說明,絲毫看不出破綻。
我們都覺得陳高玩不應該再念書了,他應該去參加美國大選了。
就當我們雄糾糾氣昂昂的帶著飲料去考試時,監考的果然是常年浸淫在於學生鬥智鬥勇的氛圍中,個個精得都快成仙了,說什麼不讓我們帶瓶進考場。陳高玩大怒,與他們高談憲法總則,聲稱基本人權受到侵犯,保留上訴權利。
我們再一次覺得陳高玩不參加大選太可惜了。
兩個監考老師一商議,推了推眼鏡說:行,你們不就要喝水嗎,我們提供。然後自掏腰包送了一箱礦泉水進來。
我們又羞又愧,覺得師德無限,他們的形象剎那間偉岸到快衝破教室的天花板。
於是我們再無別的心思可想,只好坐下老實答題。
陳高玩和老斷佔據著教室兩個角落,而王高玩則坐在了我的前面。我想這真是天要絕我,這教室裡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比王高玩多答兩分,否則他也不至於留校八年還不畢業了。
之後如噩夢般的經歷我簡直不願回首,大家歡快而愉悅地答著題,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多美的畫面,只不過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麼,很有可能跟此刻的我一樣,在寫黃色小說而已。
收卷的時候監考老師讓最後一排的往前收,我經過王高玩身側,發現他忘記寫名字了,於是拿過筆替他寫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