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踢壞了,泥鰍拍拍有些發麻的腿,滿意地笑起來。
可是那笑容剛爬到下眼眶就變得凝固,有些彷徨不安地捏起拳頭。
想起了之前組長的話——
“泥鰍,你中午見過江浩沒?我剛聽說他摔斷了腿,送醫院了……”
20
泥鰍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發現上半身歪在沙發上,下半身拖在地上,窗外一片漆黑。
動了動身,腰下面有個硬東西,摸出來一看,手機。
本來有些混沌的大腦立刻變得清明,立刻撥打江浩的號碼,結果和睡著以前的那幾十次一樣,無人接聽。
心裡一沉,看來江浩還在醫院,不方便接聽電話。
可就算不方便,電話響了這麼多下,也該回個簡訊什麼的吧?
要不就乾脆關機好了。
泥鰍有些頭痛地按住額頭--不知道他除了骨折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摔壞了。
還真是後悔莫及。
後悔動了粗--無論對方如何戲弄自己,也不該傷害他的身體吧。
也後悔以前沒有打聽過江浩的其他聯絡方式。
現在想起來,與其說江浩有事情對自己隱瞞,不如說自己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去了解。
從相識到現在,總是江浩主動幫忙,大到搬家,小到修電腦,連工作上也一併照顧,自己卻從未關注一下對方。
他甚至連江浩今年幾歲,生日何時都不知道!
當初說想交朋友的是他,如今兜了個大圈子,發現不夠認真誠懇的,也是他。
還說喜歡呢……有資格嘛?
不這麼想還沒事,一想就胃痛,加上他中午和晚上都沒吃東西,兩眼直髮黑。
初聽見組長說江浩骨折了,只感到天旋地轉,空氣都渾濁扭曲起來。
毫無疑問,江浩是他踹下樓才骨折的!
於是泥鰍第一次深深地懷疑自己的本性,會不會骨子裡其實已經惡毒到極點了?
手抖得無法用意志喊停,只能一遍遍地撥江浩的手機,像只沒頭的蒼蠅一樣在屋裡亂躥。
沒人接,沒人接,一直沒人接。
就在他即將絕望之時, , ,已經聽得麻木的長音突然斷了,而接下來聽到的也不是機械女聲,而是男人的聲音。
救命的天籟啊!
泥鰍差點淚流滿面,慌張地喊了聲“江浩”,把舌尖都咬破了。
對方頓了一下,“呃……”
就這麼簡單的一個音節,已經能讓泥鰍發現那不是江浩,“你是誰?我找江浩!”
“原來他把手機放這裡了……我說怎麼白天找不到人……”那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泥鰍耳尖,立刻接話,“江浩呢?他的手機沒帶在身邊?”
“是啊,好象是忘了帶……請問你是?”
那聲音明明是陌生的,可泥鰍就是覺得曾經聽過,偏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泥鰍急急地說:“我是他同事,聽說他……”
話沒說完,電話那邊的人就驚叫起來,“阿德你回來了?啊呀!耗子怎麼了?!”
泥鰍的那顆心啊,咕嘟咕嘟已經轉到嗓子眼邊上了,忍不住大喊道:“江浩!是江浩?江浩在那邊嗎?”
“你等等,我讓他接……耗子你慢點,你的腳究竟是……”
只聽見一陣背景音,像是衣服摩擦著手機,又像是手機摩擦著別的什麼東西。
泥鰍緊張得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大概過了四、五秒鐘,當然,在泥鰍的意識裡,那四、五秒絕對長過四、五分。
而一個人如果四、五分鐘都不呼吸……所以泥鰍連脖子都憋紅了。
“喂……”江浩的聲音有些低沉,只吐了一個字就不吭聲了,好象專等著泥鰍先開口。
泥鰍張嘴,“啊……”
連忙閉上,不對,不該是啊,應該先問問他腿的情況。
於是調整心態,再次開口,“啊……”
泥鰍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笨啊!笨死了!
好在江浩在那邊幫他解圍,“泥鰍?”
泥鰍眼眶一熱,想道歉,想問候,嘴張了閉閉了張,還是說不出口。
“泥鰍?”江浩又喊了他一聲。
泥鰍這才帶著濃濃的鼻音嗚咽道:“江浩……我,我……我的電腦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