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L市後,你媽一直擔心……她說咱家安然是怎麼啦,平時都不會笑了,做夢還在哭……後來我們找機會開導你,結果每次跟你提起小韓,你又沒什麼大的反應,還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我跟你媽忽然發現,從什麼時候起,我們已經看不懂你了,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知道你疼在哪裡。沒辦法只好再打電話給你叔叔,問他知不知道你跟小韓分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發現我對你們的事兒是知情的,才跟我詳細說了你辭職的前因後果以及分手時的情況……安然,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搖頭,眼淚控制不住地滾下來,“要是媽還在,我都認了……”
辜負了誰,失去了誰,我沉沒了一顆心不再期待,我已經認了,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父親摸著沙發上的毛衣,說道:“你媽媽想了兩天,後來又把擱了好久沒織完的毛衣拿出來繼續織,那時候,她的病已經開始不受控制,那些藥起作用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她基本都是半坐著睡覺,經常半夜喘不上來氣,去醫院檢查醫生也拿不出辦法,只說臟器病變得太嚴重了。你每次回家她都強打著精神,你去上班她得站在窗戶邊看著你走到影兒沒了……我們心裡都明白,時日無多,你媽老跟我說,她活著也是受罪,還拖累著一家子過不好,可是要是她不在了,誰能照顧兒子?你猜我怎麼說的?”
老爸看著我,我擺手,“猜不出來。”
“我說,我不管,安然那麼大了,他不需要人照顧,他自己的日子讓他自己去過,我們管不了他一輩子。然後,你媽又問我,你說暮雨還會回來嗎?你猜我怎麼說的?”
“不知道。”
“不對,我不是說的‘不知道’。我說,那我更不管了,人孩子沒什麼對不起咱家的,沒準兒他在別處更有出息,要是他回來了,那也挺好的……”
我呆呆地看著老爸,他伸手擦去我臉上的淚痕,淡淡地笑著說:“這樣,咱家安然就不孤單了。”
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現在這種狀況,所以,是說,我自由了嗎?在我失去暮雨又失去了孃親之後。
老爸起身,往臥室走去,邊走邊說:“昨天我們單位人過來了,說請我回單位幫忙管管職工活動中心,跟那些老朋友在一塊兒有助於調整情緒,我答應了,明天就搬去那邊。”
“爸……你去單位住?”我忽然就慌了。
“放心吧,那邊有房子,有食堂,有保潔,平時還有人照顧我,都挺方便的。”
“可是……爸,家裡怎麼辦?”一瞬間,‘家破人亡’幾個字映在我大腦裡,我覺得自己的開始呼吸困難。
父親很慢地背過身去,聲音一下子蒼老得不成樣子,他說:“安然,你說你丟了最喜歡的人,如果你運氣好,還能把人給找回來,可我丟的是陪了我一輩子的人,而且,再也找不回來……我老了,以後你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第二天真的來了一輛麵包車接老爸,還有人上來幫忙搬東西。其實沒有什麼東西可搬,老爸說需要什麼單位都會給買,所以他只有一個拉桿箱,裡面是幾件衣服,兩雙鞋子,還有一張全家福。
老爸不讓我送。
我回到屋裡,倒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發呆。眼神掃過茶几時發現一張白紙被茶杯壓在桌角。開啟來,一頁A4紙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全是關於心臟病的一些東西,哪些藥不能同時吃,哪些藥不能睡前吃,飲食的注意事項,幾個老專家的電話,幾種特效藥的價格,在哪家藥店能買到……沒什麼順序,似乎是想到什麼寫什麼,字型稍大的最後一句是,“好好照顧自己。父留。”
躺在沙發上,看著屋頂,很久很久,我都沒有動。
分別多了,也能習慣的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去難過,去抱怨,去哭去喊,我只想好好睡一覺。如果還能醒過來,我再去想以後。
以後?我音訊全無的暮雨?我無聊至極的工作?未來長長的日子,我要為了什麼由頭才能好好走下去。
很多事都變了,安然變了,開始認命,開始妥協,喜歡東西也變了,原來喜歡斯巴魯現在已經開始轉投途觀,什麼事情都會變,小李喜歡安然五年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甩袖子走得無影無蹤,還有什麼不能變呢,吳越都說其實妞也沒什麼好的,還是哥們親,所以,什麼都會變的,那個人,也會吧!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胖了?瘦了?有沒有愛說話一點兒?還記不記安然?還記不記得他愛他?
我一覺睡到天黑,我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孃親笑得特別燦爛,手裡拿著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