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就回來了。
我一進門兒就看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問她怎麼回事兒她還不說,都是我爸偷著告訴我的。我當時一聽就火了,跑廚房去把她手裡的菜刀奪下來,我說你還敢在這做菜呢,你必須馬上立刻回醫院去,要不我就絕食。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說不嬌生慣養也是小霸王一隻,爹媽都寵著,有時候我翻翻渾他們也當消遣。我孃親別看是剛從醫院回來的人,精神倒是特別好,氣勢一點兒都不輸給我這二十幾歲的大小夥子,她拿起手邊的鏟子,“你敢絕食我看看,拍不死你!”硬的不行就得軟的,我使勁在她身上膩估,“娘,你就聽我的吧,咱多住兩天醫院,我也放心我爸也放心,我天天都陪你去,你上廁所我都陪著,行嗎?這要是你不去,日後有個什麼,讓我們爺倆兒怎麼活啊?”
孃親根本不聽我那套,一千一萬個沒事兒,說醫院也不過是吃藥、輸液,花那個冤枉錢沒用,我一聽是心疼錢,馬上把特意拿回來的嶄新的兩萬塊大鈔呈給老孃,特意跟她說我們發了好幾萬,讓她儘管花。人看見錢倒是挺開心的,“回頭叫你爸存上去!”
“娘啊!我那是給你看病的錢……”這老人要是犟起來,那是八頭驢都拉不回來。
“等咱吃完飯,你跟著我去樓下診所把醫院給開的液輸了……”孃親又開始收拾手裡的魚,“去,別濺你一身血!”
“您都這樣了還給我做飯,這我要吃了不得噎死啊?”我皺吧起一張臉。
孃親拿起刀衝我比劃了一下,“哪這麼多廢話呢你?”
我抱著頭跑出來,跟我老爹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
在家的幾天,每天跟著孃親去樓下的診所輸液。飯桌上我已經把我們那裡的各種八卦都說了一遍,在診所陪著她的時候發現都沒啥可說的。幸好旁邊不遠就是新華書店,我想也不能就那麼跟乾坐著,就溜達過去想買本笑話書給孃親讀讀,結果,拿著《笑話大全》路過冷冷清清的工具書那一排時不經意看見一本《建築工程識圖》。
我特別注意到這麼冷門的書,還是因為在韓暮雨那裡看見過。他手裡那本很舊,他說現在的施工圖新加了不少東西,那本舊書裡都沒有,他想要本新版書,結果去書店沒找著。
正好他用得著。我想都沒想拿著兩本書就去收銀臺交了錢。
陪著爹媽到第四天的時候,我娘開始趕我了,“我這都沒事了,你別老在家裡窩著,趕快回去上班去!”我說您就在讓我再窩兩天吧,她一瞪眼,不行,我們這都靠你養著呢,你不去掙錢想餓死我跟你爸啊?
我看孃親的狀態也確實挺不錯的,罵我罵得底氣挺足,也就放心回來L市上班了。
走之前老爹送我去搭公車,他嚴肅地跟我:“安然,你平時沒事兒就多回來幾趟,你媽看見你精神就特好!”我點頭,然後他又囑咐我,“在外邊照顧好自個兒,你媽她不能著急,你也大了,別讓我們惦記著……”
我說我知道,我心裡有數兒。
上了車,收起嬉皮笑臉,我使勁兒揉揉額頭。其實我心裡一點兒譜兒都沒有,這我要是跟他們說我喜歡上一大男人,我娘不得立馬兒犯病啊?這事兒難辦啊,太難辦了。
我摸出包裡那本厚厚的《建築工程識圖》,裡面那些完全不認識的圖示因為某種心理作用變得分外親切。
暮雨……暮雨……我就是喜歡他啊。
☆、四十四
回到宿舍先是趴床上睡了一覺,這幾天過得太累了,累心,累嘴,累腦子,天天的想著怎麼哄我娘,嘴都磨出泡了。醒過來時發現早就過了吃晚飯的時間,肚子餓得咕咕叫,我掏掏口袋,摸出一把零錢的同時把那塊碎了的玉豆角也帶出來了,看著那反射出銳利光芒的邊緣,我一陣鬱悶。算算我娘第一次生病住院跟我這玉豆角磕碎的日子還真是前腳後腳的事兒,果然啊,玉碎不是什麼好兆頭。不是我迷信,只是這世界上有些聯絡就是玄妙無解的,不由得人不介懷。
手一揚,那枚綠瑩瑩的東西拋物線式落入垃圾桶。
我琢磨著要不要等下兒出去吃飯時順便到商場再買個,沒等我想好呢,手機震動起來。一看居然是韓暮雨的號,他可是很少給我打電話的,除非有啥急事。
接了電話,韓暮雨說他就在我樓下,我趕緊著飛奔下樓,正看見暮雨在路邊一大槐樹旁站著。他是那種站有站像坐有坐像的人,高挑挺拔的身形在路燈淡黃色的光暈底下顯得沉靜而冷清。
我朝他招手,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我扯著他的袖子就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