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走向柯霓。
「阿邦,這幾天我偶而會想,是不是因為我們太懦弱、太自私,各自傷害了
最愛自己的人,所以才會得到這樣報應?」
「……我明知你多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卻沒能……對不起。」
縱然心中悲痛欲死,柯霓說話依然不疾不徐,彷佛這樣才能不讓自責的煎熬
錯過分毫;何邦藝為她堅強眼神的瀕臨瘋狂萬分心疼,卻又對那碎滿一地的靈魂
缺塊束手無策,只得強忍哀傷,坐到柯霓身邊輕聲慰道:「都是我們一起作的決
定,你不要把錯全攬到自己身上。」
柯霓盯著前方,默不吭聲,待她回首,背景剎那換成一年之後,兩人從此天
人永隔的當天上午。
-誰都不知道,其實最後兩個月柯霓已經拾回神智,走出喪女之痛。
那時柯霓形容依然憔悴,但生命總算重新燃起,滿懷歉意的她,說服何邦藝
共同導回四個脫軌的人生,踏出家門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何邦藝被回憶驀然驚醒,趕緊奔往門口,拉住柯霓向他揮手道別的嬌小身軀
-他有預感,這次將是他們夢中最後相見。
「難過什麼?當初要你上來找他的時候,不是還偷偷埋怨?」見何邦藝眼泛
水光,不敢落下,柯霓伸出雙手,感同身受地捧住他雙頰,嘆息問道。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全都是他,生活再也不能沒有他?」
「……」柯霓每說一句,何邦藝便掉一滴淚,正因背離現實,才讓人能肆
無忌憚放縱脆弱。
「何邦藝。」沈默許久,抱在懷裡的人突然深深嘆氣,開口是另個熟悉聲調,
何邦藝心頭震驚,忙垂首與仰起臉的對方四目相視。
「之前你讓我等了五年,現在自己才剛過十分之一就受不了了嗎?」
真正的徐唯亞絕對不會這樣說話,也不可能對何邦藝顯露鄙夷神色,無情譏
笑;明知一切是自求心安的幻想,何邦藝卻寧可對方當真如此痛恨他,總好過不
慍不怒,感情無聲無息消逝。
發現何邦藝不住顫抖,表情痛苦,徐唯亞更加志得意滿笑了出來;最後徐唯
亞牽起何邦藝的手,將他掌心貼上自己胸口,森冷倨傲問道:「你怎麼以為自己
能永遠在這裡!」
「Uncle Bunny!」謝幕之後,舞臺正中,扮成帥氣王子的小女孩衝回後臺,
急急尋找何邦藝的身影。
「Stella,我在這裡。」結束與班導師不著邊際的對話,何邦藝笑著迎向
Stella,接著一個彎腰,雙手將她高舉過肩。
「哇-,哈哈哈哈。」Stella個性聰穎活潑,尤其喜歡這種視野被驟然拔高
兩公尺的刺激遊戲,當即發出銀鈴般的歡笑聲。
今天是幼稚園的小型發表會,偌大會場中,打扮爭奇鬥豔的小朋友們輪流
站到鎂光燈下,有些奶聲奶氣地唱歌跳舞,有些則煞有其事地裝演奏樂;臺上孩
童們盡興賣弄,臺下成年人亦精心炫耀,何邦藝出身一般人家,貴婦名流或各國
外傭都與他格格不入,只能淪落到教職員公式化的狗腿包圍之中,熬到Stella結
束歸來才能藉口脫身。
何邦藝既無心拓展人脈,亦沒有名片與他人交換,表演結束之後,隨便找個
藉口,便與Stella相偕離場。
「野狼哺哺!」穿越斑馬線途中,Stella被一臺路過的打檔車吸引目光,立
刻興奮來回拉曳何邦藝衣角。
半年前,何邦藝敗了臺二手野狼打檔車,Stella曾讓人夾在中間載過幾次,
從此愛上那種高速吹風的感覺,所以只要見到類似車種,便會情不自禁地高興起
來。
可惜目前手腳俱短的小女孩還無法獨力坐在後座,因此只有兩人出門時,多
半得倚賴大眾運輸工具;何邦藝知道對方為何嘟嘴撒嬌,邊與她走向公車站牌邊
說道,「明天早上我們找Aunt Shine一起爬山,到時Stella坐中間,頭髮吹得涼
涼亂亂,好不好?」
「好!」聽到明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