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對周遭人事疑神疑鬼,戒慎恐懼,那段期間,即使是沒與他們同住的依依等人,
也覺得相當難熬;要說那時的柯霓對這人世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那就是何邦藝
自始自終,無怨無悔的耐心陪伴。
-可是這段感人的愛情,卻莫名開始變質。
那是依依最後幾次到二人住處拜訪,當時柯霓已因厭食枯瘦、虛弱到令人難
以置信的地步,但仍用盡全身力氣破壞家裡物品-或者該說,是破壞家中一切屬
於她的女性用品。何邦藝向被眼前景象嚇得不知所措的依依道聲歉後,趕緊追上
去制止妻子日復一日的瘋狂舉動;聽說他那時為了照顧柯霓,已辭去原本工作,
改接零星的攝影訂單勉強為生。
然而柯霓歇斯底里的情況越演越烈,直到生命盡頭的前半年,她開始常常抱
著何邦藝痛哭失聲,訴說彼此幼稚逃避的無知,錯擺各自幸福的位置;但直到那
時,包括依依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柯霓只是精神狀況太差,進而產生何邦藝對
她不忠的幻想。
誰能料到,原來她口中的故事是真有其人!
想通各個環節之後,依依頓時看清了許多事情;也難怪店裡每個人一直對徐
唯亞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因為他跟柯霓兩人,在本質上有太多相像之處,平日如
水一般安定柔和、讓人相處輕鬆自在,但盛怒瘋狂之時,又極可能拋棄一切,任
憑最愛之處自生自滅-當時柯霓聲淚俱下的懊悔告解,說的便是自己將徐唯亞取
而代之的罪惡感嗎?
何邦藝不知依依心中想法,以為她的沈默是因為無法諒解自己與徐唯亞的關
系,無奈之餘,只得做出最壞打算,語重心長勸道,「如果你真的無法接受我跟
他的關係,我無話可說。但是,為了你自己以後好,可以的話,我會希望你能在
這裡再待久一點,就像阿穆那樣,多學點東西,多拿幾張執照,這樣以後出去找
工作比較不會吃虧。」
「不、對不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前因後果,誰對誰錯,顯
然不是她一介外人可以干涉計較;依依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種狀況下接觸到事情
的真相,又設想起這三人彼此的感情與蹉跎,一時之間啞口再無言。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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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後來莫名哭了起來,何邦藝耗了不少時間也無法將人哄下,最後只好直
接把送她回住處,並準她次日休假一天,在家好好平復情緒;經歷這番折騰,供
貨廠商的聯絡仍不能免除,因此當何邦藝回到家時,足比平常晚了三個小時不只。
結束淋浴盥洗,何邦藝放輕腳步,走往二樓。徐唯亞躺在床上,深深熟睡;
何邦藝知道他今天向公司請了半天假,應是傍晚到醫院結束藥物實驗之後,回家
用完自己預先準備在冰箱裡的晚餐,便爬回房裡昏睡過去。
確定對方短時間內不可能清醒,何邦藝拿起他放在衣櫃旁的揹包,將裡頭的
東西逐一翻出:手機、錢包、醫院藥袋、隨身碟……;除了統一發票、手機通訊
內容,就連需要連線電腦的隨身碟,何邦藝也細細審視,不放過任何可疑線索。
等所有東西都被反覆看過,已經將近半夜,何邦藝把物品不著痕跡地歸回原
位;接著他坐上床邊,手指慢慢梳弄徐唯亞最近稍微留長的頭髮,專注看著那張
即使入眠,仍然難掩眉間憂愁的睡顏。
凌晨兩點,鬧鈴聲悠然響起,何邦藝睡眼惺忪,伸手朝床頭櫃摸索手機蹤影,
竟發現身邊早已空無一人,嚇得他驚訝跳起,四處張望,搜尋徐唯亞的蹤影。
「丫丫……?」不祥的聯想油然而起,何邦藝聽見自己久違的恐懼心跳,他
匆匆下樓,希望經歷過的悲劇不要再次發生。
徐唯亞好端端倚坐在客廳沙發上,就著一盞檯燈,冷眼將何邦藝的驚慌失措
盡收眼底,出聲道,「這就是你這陣子睡眠不足的原因?你就這麼怕我半夜獨自
醒來,不知去向?」
「……你什麼時候醒的?」何邦藝扯起笑容,正想裝作沒事人般走向徐唯
亞,卻讓他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