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沒起一點兒波瀾。
“我娘因為生我而壞了身子,沒撐上幾年便死了。我爹特別愛我娘,所以後來……”
“停停停停停!你、你爹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薛銘修話還沒說完,就被顏成怒不可遏的五個“停”字給粗暴打斷了,“這種事怎麼能怪在孩子身上呢!?你娘要生你,那還不是因為他先和你娘那,那什麼……那個了嗎!”
這下輪到薛銘修笑了:“那個?哪個?”
顏成生於山野人家,而北延地處兩國之交,不僅習俗糅雜,而且還民風開放,因此他本就不覺得那有什麼好難以啟齒的。方才之所以忍住不說,只是怕這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讀多了天綱人常,可能會被嚇到。哪知現在看看眼前人……明顯一副比他還要了解得多的博學模樣。顏成心中一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哪個哪個,不就是行床第之歡那檔子事兒嗎。”
薛銘修見他說得一臉自然輕鬆,不禁失笑:“我看你爹孃的腦子也不怎麼正常啊。不教兒子唸書認字,卻竟教兒子說這種話?”
“這種話又怎麼了,”顏成眨眨眼,神情竟忽然變得正經起來,“你覺得床第之歡這種事情,很骯髒嗎?”
薛銘修沒有很快給出回答。他只是緩緩眯起眼睛,用一種完全不符年齡的複雜眼神看著眼前的顏成。
顏成沒能等到薛銘修的答案,又見他此刻的表情甚至奇怪,因此眉間很快便浮現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不屑神色,冷冷笑道:“哼。你們這些出身高貴的闊少爺,小時候都裝得乖巧可人得很,倫理道德倒背如流,讀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等以後長大了,出入妓院倌館兒,卻也一遍又一遍。”
“說一句床第之歡又怎麼了?這種事情難道不該是正常得很的嗎?”顏成恨恨道,“明明是自然之道,卻硬生生被你們這些讀書人給說成是苟且之事,嫌煩嫌髒的……有本事就自己別做啊!說一套一套的算什麼啊。”
眼看顏成越說越激動,薛銘修微微一笑,總算開了口:“幸好你不認識字,否則再配上你這尖銳凌厲的嘴上功夫,那些認死理的老夫子門,恐怕都要被你給活生生地氣死過去了。”
顏成沒好氣地揮了揮手:“別把我說得那麼可憐兮兮的。本來以前我還是對讀書認字挺有興趣的,結果後來,看到我那個哥哥上了半年私塾回來,整天就知道拿著本兒破書唸叨,讓他幹家務他嫌髒手,讓他做重活兒他嫌累人,甚至就讓他吃飯前擺個盤子,他竟然都嫌丟了他們讀書人的顏面……哦!真是太做作了!從此我對讀書這種腐蝕人心的東西,徹底絕了念頭。”
“那你爹孃也同意嗎?”
“爹孃?”顏成諷刺地重複了一遍,撇撇嘴,咕噥道,“他們才不是我的親生爹孃。娘是後的,現在的爹還是後了兩層的。”
“嗯?”
他二人話到現在,薛銘修這才終於愣了愣。不過他倒也沒吃驚太久,畢竟在北延這等邊境戰亂之地,很多時候,是生是死,都是由天不由己。
“那他們……是被駐守士兵誤殺的嗎。”
“這誰知道呢,那時候我還太小了,只模模糊糊記得有很大的火……估計是在打仗吧,”顏成聳聳肩,遙望天際流雲霞光,表情是真的毫不在意,一片曠遠,“其實養父一直都對我很不錯,養母嘛……湊活湊活倒也還能過活。只是後來養父病死,養母嫁了新的男人,又生了新的弟弟妹妹……哎,你是不知道,她現在看我的眼神,簡直就是在看一條吃白食的老狗。”
薛銘修心中一動,低聲問:“你很恨她?”
“恨?”顏成皺起眉,喃喃道,“倒也算不上恨吧……不過我以後是肯定會離開那個家的就對了。”
薛銘修聞言,眼底眸光一晃而過,輕輕笑了,“離開?你是想等功成名就之際再回到這兒,然後耀武揚威,羞辱報復他們嗎?”
“啊?……哈哈!”顏成先是愣,隨即笑得比薛銘修更加厲害:“沒想到你的心眼兒竟然比我還要壞誒。我炫耀羞辱一番也就罷了,你卻還要伺機報復……嘖。”
“怎麼,你不想嗎。”
“算了算了,走了就走了唄,幹嘛還回來啊。這來來去去的,我還懶得走那麼遠呢。”他打了個呵欠,揉揉眼睛,聲音含糊起來,“再說了,我若真是能那什麼……嗯……你剛才那四個字是怎麼說的來著?”
“功成名就。”
“哦對,功成名就,功成名就,”顏成默唸了兩遍,表情有些自嘲,“我若真能功成名就,也不知道那一天他們是不是還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