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整個上午謝暄的臉都火辣辣的,吃中飯時更是一個勁兒地低頭扒飯,老太太對此沒有任何言語。倒是他外公問起這幾天周南生怎麼不來找他玩,他含糊其辭。

他總覺得,比起他和馮開落這兩個正經的外孫,他外公更喜歡周南生,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他在面對周南生時總會不由自主地“和藹”起來,雖然常常故作危言恐嚇,然後將周南生逗得跳腳,但過後總有爽朗愉悅的笑。老爺子自己是泥裡摸爬滾打長大的,正宗的野孩子,很難欣賞“彬彬有禮”的“城裡孩子”,覺得孩子就該是在曠野裡瘋跑,同野草一般隨著風蓬勃生長,無限朝氣。

與周南生絕交後的第四天,謝暄和馮開落幫老太太打黃酒,看見周南生騎在一個男孩兒背上,反剪著他的手,厲聲喝道:“你還不還?”

被壓在地上的男孩兒滿頭大汗,艱難地回答:“都還給你了,我就拿了兩顆,其他的都被阿峰他們拿走了,真的——”

謝暄辨認了一下,認得這個男孩子也在戲弄馮開落的人群中,抬眼剛好與周南生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周南生立刻尷尬起來,漲紅了臉,吭哧吭哧說不出話。

謝暄漠然地收回目光,牽著馮開落的手回去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南生忽然覺得胸口漲得發疼,渾身難受得想找什麼狠狠發洩一頓。

那時候鄉下一到夏季便供電緊張,停電是常事,通常要到半夜才會來電。一停電,幾乎家家戶戶都在晚飯過後將竹椅、竹榻、小板凳搬到門口,與鄰里一邊乘涼一邊聊天。原本晚上被拘在家裡的小孩這會兒可玩瘋了,揹人、抓人,藉著夜色玩躲貓貓,小孩子永遠能想出各種各樣在大人眼裡極其無聊的玩法,並且樂此不疲,玩得大汗淋漓然後被老媽拎著耳朵回家。

這天從早上六點開始停電,一直到天完全黑下來也沒來電。就是一向不愛與人聊天的老太太也出門去了,帶走了馮開落。謝暄興致不高,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盯著五斗櫥上的燭火看,天很熱,一絲風也沒有,沒一會兒,剛洗完澡的身子就粘膩起來,腿上都是蚊子咬的大包,他使勁兒地抓,越抓越癢,忍不住爬起來拿著葵扇學著老太太的樣子趕蚊子,隱隱約約地聽見有人在叫他的三兒——

這個世上叫他這個小名的人有限,謝暄睜大眼睛朝門口望去——燭光太微弱,沒法兒照亮整個房間,門口黑乎乎的,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個兒與他差不多,兩隻手背在身後,先將頭探進來——不是周南生又是誰?

真見著了謝暄,周南生又忸怩起來,期期艾艾地磨蹭著不進門,只是一雙眼睛又尷尬又期待地望著謝暄。

謝暄坐下來,看著他,問:“你來幹什麼?”

周南生用腳踢著地,緘默了一會兒,忽然從身後拿出一袋發著螢綠光芒的東西,提到眼前,帶著一絲兒討好的語氣說:“看,三兒,我抓的螢火蟲——”

謝暄的目光果然被那團發出美麗光芒的東西吸引,睜大眼睛,都是好奇。周南生臉上綻開笑容,一點點欣喜一點點得意,一瘸一拐地走到謝暄身邊,挨著他的屁股坐下,“竹林那邊還有更多,不過那裡黑,還在河邊,大人不許我們去的,下次我帶你去,我們偷偷去——”

謝暄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腳,略略皺眉,“你的腳怎麼了?”

周南生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沒事兒,跳下來的時候扭了一下。”其實這會兒,他的腳疼得很,只是他是決計不肯說的。

謝暄說:“你怎麼又爬牆了,大門開著呢。”

周南生撇撇嘴,“誰知道你外公在不在——”他對於那個揚言要踢爛他屁股的老頭一直心有餘悸。

謝暄便不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新奇地望著被周南生裝在塑膠袋裡的會發光的小東西——這些只在書上看到過的名詞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他忍不住用手去摸塑膠袋,心下讚歎,“真好看——”

周南生咧嘴一笑,忽然站起來,走幾步到五斗櫥邊吹滅了蠟燭,室內一下子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然而下一刻,螢火蟲的光越發璀璨流麗。周南生拉著謝暄爬上了床,然後放下紗帳,封住縫隙,將裝著螢火蟲的塑膠袋解開來,無數只小蟲飛出來,在紗帳內輕盈飛舞,點點熒光,忽閃忽滅,溫柔繾綣,說不出的美麗。

謝暄看得目瞪口呆,心下讚歎,卻不能名言,唯有歡喜。

周南生忘了自己的腳疼,扭過頭看謝暄,看流螢飛舞中的小少年好看的眉眼,伸出手去勾謝暄的手指,“三兒——”

謝暄呆呆地回頭,“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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