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就像黃家人無法把謝明玉當做自己人一樣,黃子怡也無法將自己當做謝家人。
“外婆,小舅。”謝明玉叫了一聲,眼睛在她外婆手裡的一本存摺瞟了一眼,黃子怡忽然就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黃家老太太的身體依舊硬朗,眉毛濃黑,微黑的臉被香菸淡藍色的煙籠罩著,只是簡單應了一聲,一邊的小舅則用鼻子哼了一聲,顯然對他老子的不滿轉移到了兒子身上——
“我當初就說,誰敢欺負我姐,我讓他沒命,他不就仗著有錢嗎?有錢了不起,姐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出這口氣!”黃子強絲毫沒有顧忌到謝明玉,大包大攬地撂下話。
黃子怡怕他這個衝動的弟弟真做出什麼來,“你又添什麼亂,我不是跟你說了是我自己要離的,你別給我多事!”
黃子強不依不饒地說:“姐你就是太好欺負,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以為咱們黃家沒人了!”
黃家老太太用一個男人的姿勢將菸頭碾滅,“行了,離都離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的嗓音因為常年抽菸很是嘶啞,裡面有種不容拒絕的強勢,黃子強果然閉嘴了。
黃子怡說:“媽,我不在國內,可能暫時顧不到你們。你也上了年紀了,就別再賭了,你要真熬不住,就跟老姐妹在家裡搓搓麻將——”
黃家老太太一揮手,“行了,我有數。”
黃子怡像是才意識到謝明玉的存在,臉上的表情有微微的不自在,“明玉,這麼晚你從哪兒來的,我讓阿沁給你做點吃的?”
謝明玉在沙發上坐下來,說:“你是不是準備去國外?”
黃子怡愣了一下,才說:“明玉,我原本是想告訴你的,可是看你好像很忙,你爺爺奶奶那邊現在也是離不了人……”黃子怡說不下去了,她覺得愧疚,離婚以後,她有些不敢見謝明玉——社交圈子就這麼大,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誰不認識誰?黃子怡作為一個豪門棄婦,勢必要被人議論很久,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出國,過幾年再回來,事情也就被人忘得差不多了。
謝明玉沒生氣,只是將背靠在沙發上,淡淡地問:“你準備去哪裡?”
“法國吧。”
謝明玉看她一眼,“法語很難的,你學得會嗎?”
聽出謝明玉話裡面的關心,黃子怡高興起來,“沒關係,那邊有語言學校,我可以慢慢學,還可以學畫畫,其實去法國一直媽媽的一個夢的,我高中的時候在雜誌上看到過一幅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畫家在巴黎街頭給路人畫肖像,我把那張照片剪下來貼在床頭,想有一天能成為一個畫家去法國呢——”這個話題令人愉快,黃子怡臉上出現少女般鮮活的表情,然而在看到謝明玉的時候,她又不可抑制地傷感起來,她伸出手一下一下充滿感情地撫著謝明玉的額角,好像謝明玉還是從前那個孩子,軟胳膊軟腿的,像一隻羊羔,她曾經有著澎湃的母愛想要一股腦地傾瀉給這個孩子,然而長久的分離,使她和謝明玉之間總顯得那麼陌生,謝明玉身上越來越顯現出歐陽老太太身上那種渾厚家世薰陶出來的優越感,驕傲、明亮、張揚、漫不經心的傲慢和優雅,恰如其分地拿捏著譏誚與嘲弄,那是真正的上等人,彷彿與她沒有一絲關係,漸漸的,她的心也就淡了,有時候甚至會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然而這一刻,那種一度枯竭的母愛又連綿地湧出來——
謝明玉沒有拒絕黃子怡的撫摸,他的目光甚至飄向遠處,最後,他說:“我陪你過去吧。”
黃子怡一下子頓住,吃驚地說:“你說真的?”
謝明玉說:“等你安頓好我再回來。”
黃子怡的臉上現出快活的表情,然而又馬上憂慮起來,“沒關係嗎?你的工作呢,現在你爺爺不能理事,你奶奶那邊……”
黃子怡的話還沒說完,黃子強忽然激動地插、進來,“說得是呀,這時候你怎麼能離開,要不然姐我陪你過去吧,反正我在這兒也沒什麼事做——”
謝明玉斜著眼冷笑了一聲,“你會**語?”
黃子強噎了一下,馬上反駁,“我可以學呀,關鍵是我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出門在外,沒個男人在身邊總歸讓人不放心——況且,現在這個時候,你怎麼能走呢,你家老爺子隨時都可能會掛,到時候你不在身邊,多吃虧啊,怎麼能白白便宜了他們?”
謝明玉一扯嘴角,冷聲道:“那也是我們謝家的事。”
黃子強被這話又是一噎,心裡有氣,卻不敢在謝明玉面前撒,他在這個外甥跟前總有些氣弱,便嘟囔道:“我不就這麼一說。”他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