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姿勢站了很久,肖焚說的,他何嘗不懂,只是,他沒有選擇。
第二日,雨依舊沒有停,只是小了點,綿密的雨絲覆蓋這個古老城鎮的角角落落。
謝暄沒有出門,在房間裡等劉奇的訊息。
劉奇十點左右回來,先去見了肖焚。肖焚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順利,“怎麼,餘家人不肯私了?”
劉奇皺著眉,“何止,我看事情有點難辦了,餘家擺明了要搞死周南生,各個關節都通了關係,私了是不大有可能了。”
兩個人去找謝暄,劉奇將情況對他說明,三人一時都陷入沉默,還是劉奇打破僵局,“現在,我們只能著眼於兩點進行辯護,第一,是受害人挑釁在先,砸了綠洲網咖,周南生一時激憤情理之中,他去找受害人理論,並沒有動手的想法,只想討回公道,這一點,必須堅持;第二,受害人當時與他的朋友,也就是砸綠洲網咖的協同者在一起,人多勢眾,而周南生是一個人,處於弱勢,群戰之中,人要保護自己無可厚非,他是自衛,對於受害人,是不小心誤傷。對了,綠洲網咖的業主蔣建輝隨後趕到,看到的是周南生被群毆的場面,他是證人——”
肖焚皺眉打斷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蔣建輝的證人身份不太妥,蔣建輝當初為了救周南生,與餘煒那夥人起過沖突,他們完全可以誣賴蔣建輝是同夥,如此一來,他的話便不可靠,而且,我剛查過蔣建輝——他有前科,曾經因為故意傷人罪,坐過兩年牢,這對我們很不利——”
這話一出,連著劉奇也沉默下來,謝暄恰在這時說話了——
“蔣建輝動過手是不是?”
劉奇很奇怪謝暄會有此一問,當初周南生講事情經過的時候謝暄也在場,聽得清清楚楚,但他還是點點頭,“是。”
謝暄的聲音不大,語調很和緩,但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冷酷,“綠洲網咖是蔣建輝的產業,由一個小小的遊戲室開到一個生意興隆的網咖,想必其中的艱辛只有自己能夠體會,這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也是他的家,自己的血汗被人就這樣毀了,是一個人都忍不了,何況本來就是一個容易衝動犯有傷人前科的人,他一定很恨餘煒那些人,一定很想親手報仇,你們說對不對?那麼見到餘煒那些人在打替自己出頭的周南生,他是不是更加怒火中燒,出手是不是更狠——”
肖焚和劉奇都不是傻子,聽謝暄這樣一說,迅速抓住了關鍵,悚然一驚,眼裡都是不敢置信,“你是說,全部推到蔣建輝身上?”
謝暄平靜地看了他們一眼,緩慢道:“我可沒這麼說,只是當時這麼多人混戰,誰知道到底是誰傷了餘煒——重要的一點是,周南生早到半個小時,傷得不清,七個人打一個人,他還有能力傷人,說出去,誰會信?”
謝暄說得輕描淡寫,肖焚和劉奇卻聽得脊背發涼,眼前這樣一個文雅秀氣的少年,心思居然這樣陰毒冷酷。他確實沒有直接將罪名推給蔣建輝,只是推波助瀾讓所有人都往這方面想——蔣建輝有動機,有前科,又那麼巧動過手,想說自己清白恐怕也沒人信,何況,這裡有一個下了死命要保周南生的人。
劉奇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開口,“周南生恐怕不會同意。”他看人極準,周南生是個極講義氣的人,讓他將自己的罪名推到蔣建輝身上,他可能寧肯自己坐牢。
謝暄的眼睛深不見底,像凍著千年寒冰,“我會去跟他說——不需要他做什麼,只要保持沉默。我說過,不會讓他有事。”
劉奇在心裡面不知該怎樣評價這個謝家三少,看著冷酷無情,可對自己在乎的人又那樣竭盡心力,實在是極其偏執,這樣的人,其實很危險。
謝暄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下,對肖焚說:“肖焚,你去查查蔣建輝的家庭關係,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就這樣吧——”他停了一會兒,神色有些倦,“如果,能夠說服他,讓他自願,那就再好不過的了,你告訴他,只要他願意,他的損失,我們只會加倍補償,當然,他要是不肯,那就只有法庭上見,到時候,恐怕他人單勢弱,討不了好——”
肖焚點頭,“我知道了。”
外面雨聲潺潺,狹小的審訊室裡也有些潮溼,空氣憋悶。
這一回,房間裡只有周南生和謝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小小的房間裡有莫可名狀的情緒在暗潮洶湧,謝暄坐在周南生對面,沉默地盯著周南生,眼神又亮又利,終還是周南生沉不住氣,扯了扯嘴角,短促地笑了一下,“你來看我,學校裡的課沒關係麼?”
“嗯。”謝暄無所謂地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