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懷風頷首,看著小飛燕去遠了。
沉思了半晌,搖鈴叫聽差,把昨晚護送小飛燕那個護兵叫了來,問他,「昨天你跟著小飛燕,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護兵說:「就沿著街走了一遭,都看的女人的玩意兒,我也不懂。她們停留的,就是這麼幾個地方。」
便說了幾個店鋪名字。
一聽店名,大概都是買胭脂、小首飾、女鞋的地方。
宣懷風聽他說得很流暢的樣子,微微有些詫異,轉頭一想,就明白過來了,問:「我問的這些,是不是總長已經問過你了?」
護兵樂呵呵地笑了,問:「宣副官,您怎麼知道?」
宣懷風說:「我就知道,這公館裡的事,沒一件躲得過他的耳朵。你辛苦了,這個拿著吧。」
掏了一張五塊錢的鈔票給他。
護兵憨憨地笑著,沒伸手來接。
宣懷風問:「怎麼?不敢要我的賞錢嗎?不怕,總長問起來,你就實話告訴他,你辦事認真,我獎勵你一點小錢。」
護兵說:「不是的。是總長已經賞了我錢啦,是一百塊。」
宣懷風說:「他可真闊氣。我是不能和他比的,不過,我這個,你也收下吧。」
這樣一說,護兵才很高興地接了,對宣懷風說:「宣副官,您待人真和善,說話又客氣。很多兄弟想跟在您手底下辦事呢,我要不是身體夠壯實,槍也打得不錯,恐怕也搶不到這個資格。是總長親自挑我給您當護兵的。」
宣懷風說:「這裡頭難道還有什麼選舉制嗎?」
護兵說:「您說的那些文明詞,我可不明白,總不過是和挑武狀元差不多吧。宋大哥在山東白司令手底下,可是一把硬手,您看,現在也只夠格給您當個跟班的。」
宣懷風想著白雪嵐這些舉動背後的含意,便覺得耳朵熱熱的,彷彿會被眼前這粗豪的護兵看出什麼蹊蹺來,微笑著說:「宋壬很不錯,他救過我的命。就說到這裡了,你忙你的去吧。」
護兵便高高興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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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頭,小飛燕從廚房裡取了早飯,還是提著籐籃子去後面給宣懷抿送飯。
那看守的護兵張大勝,遠遠瞧見小飛燕窈窕纖細的身影,老早就把院門給開啟了半扇,兩手抱在胸前,背倚著門,看著小飛燕過來。
小飛燕給宣懷抿送了這一陣子飯,已經和幾個看守他的人有幾分熟了,尤其是這張大勝,很愛和她多說上兩三句話。
她走到院門前,一看他擺出那架勢,就揚著臉,半笑半嗔地問:「做什麼?你又要搜查我的籃子嗎?給,隨你怎麼搜去。」
張大勝說:「喲呵,你今天吃了小辣椒嗎?一張嘴嗆人。」
小飛燕說:「我這不是嗆你,說的是大實話。你橫豎要搜査的,我主動一些,還不好?」
當著張大勝的面,把覆在籃子上的白毛巾開啟了,一樣樣地揭開蓋子,無非是包子稀飯鹹菜之類。
小飛燕都給他看了,問:「看好了嗎?」
張大勝說:「看好了,你都送了許多次了,老熟人,難不成我還信不過你。我問你一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玩了?」
小飛燕臉微微地白了白,問他,「你從哪裡知道的?」
張大勝說:「給你當跟班的那個蔣二,和我睡一個大通鋪呢,我怎麼不知道?我還知道你結拜了一個新姐姐,是不是?」
小飛燕說:「是的呀。」
張大勝說:「她乾的營生不好,你一個好姑娘,還是少和這種人來往吧。」
小飛燕不料他說出這樣的話來,覺得自己受到很大的侮辱,俏臉往下一沉,「你說什麼?你瞧不起我姐姐嗎?好,咱們也不要說話。」
提著籃子,氣沖沖地跨進院門。
張大勝便跟在她後面,急得亂撓頭,喂喂地叫著她說:「你氣什麼?我也是好心好意,為著你著想,才勸你一句話。常言說,忠言逆耳……」
小飛燕頭也不回,也不和他搭話,就進那間鎖著宣懷抿的屋子裡去了。
自從小飛燕回去和宣懷風抱怨,這屋子就有了改變,公館裡的人往裡面送了一張床,一張小木桌,還有一套半新不舊的床褥。
宣懷抿的境況算是比過去好了,至少不用躺在幹稻草上過夜。
這時,宣懷抿正躺在床上,豎著耳朵等小飛燕過來。
聽見開門的動靜,他就慢慢坐起來,做出一副等吃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