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拿起一張新餃子皮。
張無殤坐在旁邊看著母子兩人沉默地工作。
反常地,他看看已經暗下來的窗外,伸出手阻止了林幕垂進一步動作。
“外面有煙火,去看看”。
不容林幕垂反抗,他將輪椅推向洗手間。
冒著熱氣的溫水從水龍頭裡流出,嘩啦啦的水聲充斥著林幕垂的耳廓,他將粘著白麵的雙手直直放入水裡,本來顆粒狀的麵粉一遇水就變得黏糊。
水溫有些低,但林幕垂沒有在意,他用力磨搓著自己的雙手,直到白皙的面板上泛出紅印,他才將粘著的白麵洗淨。
“可以了,走吧”擦乾滴著水的雙手,林幕垂朝一直站在門外的張無殤說。
“嗯”將準備好了的林幕垂抱起放到桌邊椅子上:“在這兒等我。”
點點頭,林幕垂等著張無殤將自己的輪椅提前搬下樓。
“謝謝你。”
沒有接他的話頭,上下跑完一遍的張無殤抱著林幕垂慢慢走下樓。
“小殤,你今天有點奇怪。”
“嗯?”
厚重的衣物將張無殤高低起伏的胸口包裹得很結實,可能因為剛剛做過激烈運動,他束緊的領口已經被掙開。林幕垂看向他的臉,細汗為他原本冷峻的臉龐鍍上一層亮色。
“去哪邊看。”把林幕垂穩穩地放上輪椅,張無殤開口問。
林幕垂慌忙移開視線,左右望了一圈:“就那兒吧”。指尖指向不遠處的一片草坪,那是小孩子們一起玩耍的地方。
若是平時,不願意在家看電視的小傢伙們總是來這兒找熟悉的小朋友玩耍。然而今天,除了少數拿著煙火棒打算放煙火的,大多數人都已經被家長領回家吃豐盛的晚餐。
稀稀落落的小孩子已經各自站好位置,因為擔心煙火被樓層擋著,其中年紀稍大的幾個讓所有人排好隊齊刷刷地在前面站成一列。
看著這副不知在記憶裡播放過多少遍的場景,童年斑駁的回憶開始浮現在林幕垂的腦海。
“小殤,你還記不記得,你十歲那年”沒有說完,張無殤接過話:“記得。”
過了一會兒又似乎想起什麼:“怎麼能不記得。”
“小殤,其實有些事情你我都很清楚,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這種可以避免的尷尬局面。”
“不要和我說這件事”已經隱忍著的怒火還是止不住竄出胸腔,似乎只要碰到這件事情,張無殤的情緒就會失去控制。
“即使你不想聽,我也還是要說。”連自己都不知道出於不知什麼原因,林幕垂只是扯過張無殤的手臂:“小殤,不要再怪你父親,你明明看得出來他是愛你的。”
已經幾乎壓抑不住的張無殤甩開林幕垂的手:“叫你不要說了。”聲音大得讓前面整齊站著的小孩子們一致回頭,張無殤噴薄著怒火的眼睛掃過一眼,頭也不回地朝背後的黑夜裡走去。
“小殤,小殤”儘管林幕垂的叫聲掩蓋過周遭明晃晃的噪音,但他能做的還是隻有任由張無殤孤獨的背影朝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裡愈行愈遠,一如多少個夜晚他毅然離自己而去。
不知怎的,這一瞬間,林幕垂突然明白,也許,不管怎麼努力,終究,小殤那顆冰封了的心不能因為自己而融化。
他的眼眶漸漸有些溼潤了,他記起有人說過,如果不想眼淚流下,只有仰著頭才行。於是,他抬起下巴,眼睛對上深邃渺遠的夜空。空曠的壓迫感如同錢塘江高漲的潮水,排山倒海撲面而來。
也許因為城市的燈火太過炫目,夜空裡那些不知被多少文人騷客讚揚稱頌過的星辰都好似失去了原有的光華,灰濛濛地看不出亮光。他眨著眼,讓那些未及落下的淚水夭折。
靜靜地,黑暗幾乎完全吞噬了他的身體,林幕垂仍舊仰望著,但,他的心,已經清明。
他想,也許早在十歲那年,當小殤因為父親的離開而變得不再相信真愛的時候,自己就應該知道,能將他從暗無天日的泥淖裡拯救出來的王子不是自己。
如果可以,他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將愛重新帶到他身邊,就因為這樣,他掙扎了那麼多年,總以為真心是可以化解一切仇怨的東西。然而,如今看來,自己這種無謂的固執真是可笑得無可救藥。
他沉溺在大自然給予的慰藉裡,這一切都似乎豁然開朗,深呼吸。林幕垂開始理解祖先對大自然的崇拜,現在看來大自然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它讓身為人類的我們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懼,在它面前,我們總是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