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還想嚎一首《天路》。過了好久,心中這股興奮勁好不容易被抑制了下去,我按下“沒有沒有,你早點休息”幾個字,給時溪回覆了過去。
一分鐘後,手機螢幕亮了。
“嗯,晚安。”
十二月的冬夜,我抱著膝坐在床上,每一次睡不著,我都會這麼坐著,這樣的習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掉。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再過幾個小時,天就會亮了,屬於冬天的鉛灰色薄雲會從很遠很遠的天際線處覆過來,像就這樣引著日光。
我側著頭,探聽窗外的動靜,渴望能夠聽到一絲的聲響,無奈在這個時間都不確定的深夜裡,只有落葉被風捲著擦過地面的沙沙聲,愈加的有些詭魅了。
情緒在洗完澡,上了床之後,轉變得特別快,之前還那麼興奮,又唱又跳的,現在到了真正夜深人靜之時,卻忽然有些惶然了。
或許我不是睡不著,而是不敢睡。
昨天晚上和時溪發生的一切,即使是現在回想,也覺得似夢非夢一般。那一句“喜歡”聽上去簡單,可說出來並不容易,特別是……說出這句話的,是……
時溪。
我和他,都是男人。
把頭埋進了雙膝之間,我內心不禁有些埋怨自己,這不是一直以來都期望著的麼,怎麼得到了,卻又患得患失起來。
天還是一點一點亮了起來,我走到衛生間,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眼眶下的黑眼圈,無奈地嘆了口氣,又打了一個哈欠,慢慢挪著步子,換上鞋,開門,然後關門。
到了片場,一個個打了招呼過來。
藍蔚衝我揮了揮手,於修可衝我點頭一笑,其他的演員也大都是簡單地笑笑。
我想起昨天藍蔚問我的幾個問題,猛然之間覺得好像有點對不起她,所以笑回去的時候,總覺得嘴角牽動得太不自然。
今天主要是時溪的戲份,他正在認真地跟導演討論劇本。他身上穿著戲服,現在的戲份裡,時溪飾演的復涵已經在上海小有成就,所以他此時穿著的是有些英倫味道的小西裝,黑色的上衣,衣釦處彆著金色的鏈子。我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就看見他眼睛一抬,很快捕捉到我的身影的樣子,嘴角一抬。
我抬起手,對時溪揮了揮,感覺動作很僵硬。
他似乎對導演說了什麼,導演點了下頭,時溪就朝我走了過來,雙手插著口袋,衣袂在手腕處皺起來。我立刻立正站好,就差敬禮了。
“來了?”
我怎麼感覺這句特廢話,我這不是站在這兒嗎?
“嗯。”
“昨天睡得好嗎?”
我仰面,把自己的黑眼圈指給他看:“一夜沒睡,我覺得現在自己大限將至了。”
他笑起來,接著眼睛朝四周瞄了一下,見沒有人朝這裡望過來,便湊近我耳邊,在外人看來像是說話一樣的動作,迅速親了一下我的臉頰。
連“啾”的一聲都有了。
我的臉急速升溫,又生怕有什麼人看見了,只能壓低了聲音叫:“喂!會有人看見的!”
“不會的,”他輕輕笑著,語氣很篤定,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昨天也沒睡著。”
不是吧?我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半點沒睡好的痕跡都沒有,眼睛還是閃亮閃亮的。唉,老天造人果然還是有偏愛的,反觀我呢,再明顯不過的熊貓眼,一會兒肯定又要被化妝師罵浪費化妝品了。
看見時溪眨了下眼睛,我才發覺自己好像盯著時溪看太久了,對方的眼睛漸漸彎下去,變成一個好看的下弦月。
我窘迫死了。
“時溪,你和導演說得怎麼樣?”這時候,身後忽然有聲音插了進來,我和時溪一起轉頭,看見藍蔚揹著手站在我們身後,身體略向前傾,動作和模樣煞是可人。
時溪看了眼手上的劇本,語氣恢復平淡:“哦,我跟導演說過了,他說不可以借位。”
借位?我腦子裡的一根弦立刻被繃緊了。
藍蔚睜大眼睛,聳了一下肩,說:“唉,那也沒有辦法,莫導一向要求很高,他以前拍的吻戲,好像沒有一個是借位的。”
因為擔心被人指責新人演技不好,我幾乎都能將劇本背下來了,藍蔚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今天拍的是哪一場了。
今天,有時溪和藍蔚的一場吻戲,是在復涵拉著愛麗絲逃亡的時候發生的。
明明知道這是演戲,明明自己也是演員,明明在《與時光對話》中,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