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我給他們。”
“手術怎麼樣?”田一禾下意識掏出根菸,看看牆上的標識,又放下了。
“挺成功的,我找咱們主任給做的。把子宮都摘除了,腫瘤是良性的,沒發生癌變。電話裡我都跟你說了,肯定沒事的。”
田一禾苦笑了一下,把煙捏在指間:“總得當面問問才放心。”沉默了一會,他說,“李理,謝謝你。”
“行了,都是老同學,別說謝不謝的。”李理有著北方女孩的爽快和直言直語,“你給我的錢,我都打到住院費手術費裡去了,僱了個看護。還餘下點,給二老在醫院訂份餐,免得總要從家裡做好帶過來。你那裡錢緊不?實在不行可以拿回去點。”
田一禾搖搖頭:“彩票站生意不錯,一個月能有小一萬吧,這點錢我還花得起。”他猶豫好半天,輕輕問道:“他倆……沒問過錢是哪來的?”
“問過。剛開始問過幾回,我都搪塞過去了。後來不知怎麼,也就不問了。”
田一禾仰靠在牆上,沒說話。
李理猶豫著說:“一禾,要不你去看看吧,畢竟是你的父母,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沒準早就原諒你了。”
“原諒?”田一禾古怪地笑了一下,說不清是怨恨是無奈還是傷感,“要是真原諒我,怎麼可能不問你?他們應該早猜出來錢是我拿的,後來不再提你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
田一禾把帶來的玩具放桌子上,李理向外推:“拿這些幹什麼。”他瞅她一眼:“又不是給你的,我是給你閨女買的,你也就負責轉交一下。”
李理撲哧笑了:“一禾,這麼多年你還那樣,好話都不會好好說。”她把玩具收好,“出去看看吧,現在他們就在院子裡。”
田一禾沒去後院,他站在二樓的走廊邊,隔著窗戶,望見母親坐在輪椅上,父親在後面推著散步。
田一禾看了很久,究竟有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看到他們一個坐著一個走著,一圈又一圈。看到他們終於被護士叫走,消失在一片樹影后。
田一禾用力擦一把臉,下樓走出醫院,坐車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的地雷,嘿嘿,於是我又有信心了!!!
12、曲折 。。。
田一禾中了獎、有了房子、在S城終於有個落腳點才敢回家去看一眼,那已經和當初負氣出走相距三年多了。
剛開始他恨,那是發自內心難以抑制徹骨的恨。不是說父母的愛都是無私的嗎?全TM扯淡!我不就是個GAY嗎?不就出櫃了嗎?難道就不是你們兒子了?沒流著你們身上的血?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三沒抱著人家孩子跳井,怎麼就有病了BT了不要臉了?還說寧可當我死了,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好,你不要我我走!這輩子也不出現在你們面前!
再後來是怨,怨自己沒長眼睛愛上那麼個人渣,怨父母怎麼就生出個田一禾來,怎麼就把田一禾生成個GAY。
再後來是氣。賭氣。胡立文可以滾回去跪在父母面前哀求整整一天一宿,終於迴歸正常生活,可田一禾做不到。他傲氣著呢,以前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主兒,怎麼出櫃了就從雲端落到溝渠裡了,難道出櫃了我就不是我了?呸!他咬著牙憋著氣硬生生扯出一股勁來,打落牙齒和血吞,流淚了直接嚥到肚子裡,我還就不信了,我混不出個人樣來!
還是太年輕了——很久以後他躺在床上對著寂寞闌珊的夜色回想——還是太年輕了,把骨氣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把世事人生看得比鵝毛都輕。如果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悲傷絕望痛苦掙扎之後,是否還有勇氣、還有膽量重來一回?說不定他會跟胡立文一樣,只要能回去,幹什麼都行。
那時都麻木了,說不上恨也說不上痛,只剩麻木,只為了有口飽飯吃,只為了能有個地方住。運磚頭、當保安、跑腿刷碗伺候人,他什麼活都幹過;嘲笑冷笑調笑肆意大笑,他什麼嘴臉都見過。所以知道自己中獎之後才會哭成那樣,沒有這種經歷的人根本不會明白,那代表著命運的轉折,代表著希望;所以後來田一禾才會那麼看重錢。連深愛過的人、親生父母都能拋棄自己,除了錢,你還能相信什麼?
田一禾在S城安頓之後,終於鼓足勇氣回家了。他沒敲門,也沒進去,在小區裡晃悠了很久,從一樓上到五樓,再從五樓下到一樓,來來回回走了無數遍,直到最後在院子裡看見媽媽提著買菜籃子往家走。
田一禾猶豫著,沒走過去。分別了整整三年,所有感情都沉澱下來,只覺得心裡空,寒風捲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