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整個學期何卓安都往來於醫院和學校。
七月底,病況最嚴重的時候,何卓安想過休學,但是母親不準。
「你休學、待在醫院,又能改變甚麼?你有沒有想過。」她要求他去學校上課,GRE的補習也不能停止。
何卓安聽見自己心裡微小的聲音在反抗,他告訴自己:這不是他想要的。
但,那是母親,最瞭解他的母親,總能察覺自己內心渴望的母親。
她總是知道如何讓自己的孩子按照她的意思走,一如先前、他按照了她的期望去臺北唸書。
九月中,鍾念成和他按照計畫去考GRE,只是兩個人報名的考場不同,何卓安的考場在臺北,鍾念成飛往新加坡參加機考。
成績單送來的那一日,清晨裡,提前報到的東北季風從窗戶縫隙絲絲滲透把他驚醒。
他垂下頭,祈禱母親能度過這個冬天。當時的母親已經在彌留狀態。
母親去的前一個星期告訴他們:「把我葬在澎湖。」
是澎湖,不是苗栗,不是她生長的故鄉。
那時母親的視線是模糊的,目光沒有焦點,但是何卓安知道她看的是父親。
「這樣你會來看我。」母親在笑。
「我們可以一起看海。」
那年的十一月,她長眠於丈夫依戀的那一座港灣。
母親過世之後,何卓安做了一個決定。
推甄放榜,他決定放棄母校的錄取名額,回新竹唸書。
他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那是他少數真正想要的東西。鍾念成讓他認識到:想要的東西必須自己去爭取,不計代價。
☆、來自風城 三
至今,何卓安仍舊清楚記得報到當天的情景,每一件事,每個細節。
回憶從客運上那個莫名其妙的英文教學節目開始。何卓安頭頂的螢幕上,自稱英語學習專家唱做俱佳得示範所謂的聯想英文學習法。
「大家都知道吸血鬼怕大蒜,吸血鬼怕大蒜,看到大蒜就咬下去,吸血鬼──大蒜──咬下去,吸血鬼──大蒜──尬落去(臺語),大蒜,Ga…lo…ki,大蒜,Gar…lic。」
「下雨了,小孩天真的去拿衣服,小孩──天真──拿衣服,天真──拿衣服,天真──na──i──ve; naive。」
……What the fuck。這是何卓安對這個video唯一的想法。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