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管,還未站穩的時候,火車開動了!
席方雨還記清楚得那時的情形——
他只覺得腳下一滑,然後天在旋,地在轉 ,身體失去了依託,眼前的一切都在顛倒翻覆!接著,重重的撞擊使他眼前霎時一片漆黑!
耳邊還能聽見向飛驚慌的叫聲,努力的想要答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再張開眼時,他的人已經在醫院裡了。父母焦慮悲痛的面容交相在面前出現,卻不見了向飛的身影。艱難的開口詢問,沒有一個人肯回答他。
只是告訴他:忘了吧!
由於傷得太重,送醫前的處理又欠妥善,做了幾次手術,右腿還是落下了殘疾。
在一次手術後,麻醉劑的藥力還沒有過去,他混混沌沌的躺在床上,隱隱約約聽見有人爬在床邊哭。眼睛無法看清楚,可是卻清楚的知道那是一定是向飛。
向飛握著他的手,說:方雨,是我錯了,是我的自以為是害了你,我不能再留在這裡了,再這樣下去你一定會受更重的傷!我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補償你,我只有離開,不讓你再因我而受傷!
想對他說什麼,喉管卻似被堵住了,發不出聲音。只能任憑自己的手被緊緊一握,然後不捨的放開。掙扎著想要再去重新握住,抓住的卻只有冷冷的空氣!
幾天以後,大哥來告訴他:向飛搬走了。
當時腦子裡一片空白,怔怔地向窗外看過去,天依然是天,雲依然是雲,花樹也依然在風中婆娑搖曳,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往日的顏色。
其實,那天一直想告訴向飛,他卻從來沒有怪過他,從來也不懷疑當時的決定。即使很痛,即使一輩子也無法正常走路,只要向飛還在他身邊,他什麼也可以不在乎!
怔怔望著前方開車人英挺的側臉,心裡不禁想,如果當時自己對他這麼說了,他還會離開嗎?
但這一切也不過只是假設而已。那時沒有機會說出口,現在八年過去,他終於可以說了,卻又錯過了時機。
向飛身邊的那個位置,早已經不屬於他了呀!
十
汽車在公路上飛馳,速度之快讓莊靜在一旁不由膽戰心驚,到達席方雨所住的旅館門前時,這才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莊靜一邊穩住身體,一邊則在暗暗決心,回去的時候還是自己開車好了。
簡單道了別,席方雨走出幾步,遲疑著停了下來,轉過身:“向飛,我想和你單獨談談,行嗎?”
他一向淡漠的臉上流露出哀乞的神色,讓人不忍拒絕。莊靜看看向飛沒有反應,不禁輕聲勸道:“向飛,有什麼話還是說清楚了好。”
向飛哼了一聲,看似不情願似的,終於還是下了車。
彷彿沒看到席方雨有些期待的眼神,幾步就超過了他,徑自向裡走去。席方雨儘量加快速度,還是無法跟上,費力蹣跚的身影,看在莊靜眼中說不出的可憐。
不能否認,她對這名叫席方雨、有著一身憂鬱氣質的男子有特別的好感。這種好感與她對向飛那種全身心的愛慕依賴不同,夾帶著幾分同情的味道。席方雨的模樣,觸動了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母性,使她情不自禁去為他分憂……
但願,這一次的談話能解開他們彼此間的心結。
房門關上的一剎那,席方雨有些緊張,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終於只剩下他跟向飛兩個人了,一時間竟然興奮激動得無法開口。
“你……這些年好嗎?”可憐兮兮的想了半天,最後擠出來的竟是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連席方雨自己都覺得沒用。
“很好。你呢?”簡單的作了答,隨口又回問了一句,但席方雨聽得出沒有多少誠意。
“ 也還好。”如果我說不好,想來你一定也沒有興趣聽吧?只怕眉頭會縱得更深。
“向飛,我這次來其實是——”
突如其來的音樂聲響了起來,打斷了席方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的話。向飛掏出手機:“喂,哪位?媽?”
席方雨的臉色一變,五指緊張地抓緊褲管。
“有什麼事嗎?哦,好,我馬上回去。”
看了一眼席方雨,簡短截說:“家裡有事,我要馬上回去,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
“可是……”
還向再說什麼,向飛早已推開門去了。
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苦澀的味道又一次爬上心頭。
向飛,向飛,我現在想跟你說句話都那麼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