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相強行從露生的懷抱中掙脫了出來,抬頭去看露生的臉。露生見他眼睜睜地瞪著自己,像受了驚似的,就告訴他:“我沒事,是皮肉傷。”
龍相望著露生,卻是冷不丁地笑了一下,“這回我一定成功。”
露生“嗯?”了一聲,沒聽懂他的意思。於是他進一步地解釋道:“上次你跑到前線找我,我就成功了;這次你又來了前線找我,我肯定還會成功。”
露生聽了他這一番理論,懶得反駁,只問:“腳疼不疼?”
龍相一點頭,“疼。”
露生把他重新摟回了懷裡,“那你乖乖地不要動,等到這裡安全了,我還把你揹回去。”
龍相點了點頭,伸手又去摸了摸丫丫,“你受傷了嗎?”
丫丫搖搖頭,“我沒事兒。”
露生拉起丫丫的一隻手,讓龍相看她腕子上的刮傷,“你看看,全怪你,非得讓她跟著你來!”
龍相開啟了露生的手,“丫丫是我的人,不用你管。”
如此又躲了片刻,一隊士兵張皇失措地找了過來,領頭的人正是龍家大廚之弟、由常狗剩更名為常勝的副官。常勝名義上是副官,但是身大力不虧,便也兼任了保鏢一職。他起初對龍相是遍尋不得,以為自己這位司令是被炸裂彈炸死了,嚇得幾乎要哭;而此刻見他的司令躺在一座小土崖下,不但周圍一直有人,而且司令太太和白少爺也都是全須全尾的,他便放了心。只讓士兵分散開來,保護司令一家,又告訴龍相道:“炮彈是從那邊山上飛過來的,現在咱們的炮兵已經開始還擊了,怕是要對著轟一陣了!”
龍相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露生這時徹底鎮定下來了。再回首往事,他便不由得心有餘悸,“丫丫真是個命大的,當時正好就走到門口來了,否則的話,就算不被炮彈炸到,也要被倒塌的房屋拍到下面去。”
龍相聽了這話,沒言語,只摸到了丫丫的一隻手,緊緊地攥了住。
露生又道:“我也算是被你救了一命。你要是不喊我去看火燒雲,我也懶得出屋子。”
龍相這回把露生的手也抓住了。
“我是不能沒有你們的。”他看看丫丫又看看露生,臉上罕見地露出了惶恐神色,“丫丫是我的了,露生,你也不要離開我。”
丫丫垂頭對他笑了一下,露生則是強行抽出了手,轉過身抬起他的一條腿,要把他的血襪子扒下來。一邊扒,露生一邊又背對著他說道:“嗯,你是我倆的小寶貝。你成天欺負丫丫,沒事就對著我撒潑打滾,我倆還得哄著你、陪著你——別亂動,襪子都和傷口粘到一起了!”
天黑之後,炮戰漸漸進入了尾聲。
這炮戰談不上任何戰術,純粹只是對著轟。誰的炮好,誰的彈藥充足,誰便能佔上風。龍相知道這上風自己是佔定了,故而並不焦慮。丫丫和露生面對面地坐了,他的腦袋窩在丫丫懷裡,兩條腿則是搭在露生的肩膀上,受了傷的赤腳就很舒服地晾在了夜風中。露生偷瞟著丫丫,見丫丫一手鬆松地摟了他的脖子,一手搭在他的胸膛上——真是成為夫妻了,他記得丫丫原來對龍相可沒有這麼親暱。
心裡冷了一下,他感覺丫丫和龍相成了一家,把自己排除出去了。
冷也白冷,丫丫是愛他的,可他自己不要。難道還讓丫丫和龍相貌合神離,對他害一輩子單相思嗎?
於是,他又想起了艾琳。
他想也許自己應該從這三個人的小世界中走出去了。外面天大地大,總能找到自己的新位置和新伴侶。未必一定是艾琳,但總會有那麼個新的人。而他和麵前這二位究竟是情深緣淺,還是緣深情淺?他想不通透、說不清楚。
午夜時分,炮戰停止,遠方山頭上的敵炮全都啞巴了。
露生和丫丫並肩往回走,後背上趴著龍相。露生很累,因此也就感覺背上的龍相很重,壓得自己一步一晃。
他的頭腦也麻木了,並沒想到要把龍相移交給精力較為充沛的常勝等人,單是咬緊牙關堅持著走。走幾步,便停下來把龍相向上託一託。因為龍相困了,昏昏欲睡,整個人成了一團柔軟的骨肉,不住地往下滑。
我對他太好了——露生恍恍惚惚地想——我對丫丫也沒有這樣好,我對我自己也沒有這樣好。我對他真的是太好了,真是太便宜他了。這個混蛋,這個瘋子,真是太便宜他了!他一定要對得起我才行,一定要聽我的話才行。除了我,誰還能這樣待他?沒有了,肯定沒有了!
半睡半醒的龍相雖然沒有讀心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