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扒在16路那裡,上邊的筋骨看得分明。
賤人另一隻爪子捂著嘴,指縫滲出血來。賤人眼鏡歪了,抬頭看我一眼,慌亂中蹭到站牌,眼鏡掉了。
賤人絕望地閉上眼,順著站牌漸漸滑坐在地。
賤人……
我飛奔過去,跪倒在地上。他被我抱住,一張口,又是一汪鮮血。
路上已經沒車了。我們像被世界遺棄,無助,但不孤單。我可以幫他,他可以幫我。我抹去他臉上的血跡,狠狠啐道:“你欠我的!”摸出他的手機打電話。
他欠我的,我欠他的。清不了,不如生生世世都欠著,生生世世栓在一起,他對我說再多違心的話,我也認了。
他看著我,生怕少看一分鐘就沒了似的。看得我心都化了。他張著嘴,斷斷續續的字句伴著鮮血流出來。聽得我心都碎了。
“別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聽!”我歇斯底里地衝他吼。
他握住我的手,閉了嘴,閉了眼。
我慌了:“不要!你看著我,你陪我說話!你不說話我害怕……瑾,你睜開眼啊!”我努力鎮定,極輕柔地在他耳邊說話,“你要陪著我,你一定陪著我。不然我掐死你兒子,嫁禍給你老婆。”
陳天瑾張嘴又是一口血,他卯足了力氣捏我的手,胸口起伏不定,嘴裡只發得出一個詞:“安然……安然……”
我猛搖頭:“你別說話,看著我,看著我就行了。”
他真的乖乖看著我,眼裡泛著光的,不知是隱形眼鏡還是淚水。聽著我絮絮叨叨,他望著我一直望到上救護車。
我趴在他身邊強笑:“沒事了。就快沒事了。”我吻了吻他緊握著我的手,“我以後不會亂跑了。我不再搶你的藥。我以後看到喬緹娜和陳悅然我躲著走。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他虛弱地開口:“安然……你要……要好好……”
“你給我住口!”我暴躁地扯起他的衣領,“你不要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我們還沒完!”
身邊的護士過來拉住我,我死命掙扎。陳天瑾蹙眉,腦袋偏向一邊。我掙開護士又靠了過去,輕撫他的頭髮,把他整個人環抱住,也不顧哪裡血跡斑斑,貼上他的臉,寧願一起就此長辭。
我不鬧了,他血也止了。下救護車前,手還是被他握著,被他注視著就滿足乖順下來。我想要他一輩子只看我一個人。
顧秦在醫院門口等著,見到我的反應不甚強烈,輕蔑而已。
陳天瑾雙眼亮得出奇,不戴眼鏡時,頭次沒見他把眼睛眯得狹長。我眼眶發疼:“我們一筆勾銷,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你要好好的。”
陳天瑾眨了眨眼,鮮血又不要錢似的往嘴邊淌。血一路流到手術室門口,他咬著牙不知道想要做什麼。遠遠望著手術室虛渺的燈,大家都體恤地慢了下來。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媽的,我這輩子第一次說話這麼溫柔!
他抬手觸了觸我的臉,垂了眼,沒開口。
我頓時明瞭:“我不勉強你。我來說,說多少遍都行,我陳安——”
“安然!”他打斷我,聲音高得出人意料。後果是一大汪血溢位來。我含淚,嚇得不敢吱聲。
“別說,我怕……”再開口,已經氣若游絲。一個“怕”字在我腦海縈繞,越來越空洞,嗡嗡響成一片。
陳天瑾被推著進了手術室,臨關門前那雙明亮的眼睛漸漸垂下,望著門外的我,利刃一般割得我肝腸寸斷。
“不要!他還有話對我說!”我瘋子似的衝過去探腳擋住漸漸掩上的縫隙,拼命往裡急。
那雙眼睛看不見了,那雙眼睛對我說著話。“他有話對我說!”我無助地看著拉回我的顧秦,“讓我進去可不可以?讓我進去!”
顧秦壓根不想搭理我。迎面走過來一個人,穿著白晃晃的大褂。他看著我們說話,我茫然不知所云。
穿白褂的人說了句什麼。顧秦看了看我,說:“他可以籤。”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遞過來的筆,穿白褂的人說:“目前血已經止住。病人病情有進一步惡化的趨勢,最好馬上手術。如果同意手術,請在上面簽字。”
我惱火地扯他的白褂:“人都已經吐著血被送進手術室了,你還問我要不要手術?!”
顧秦揪住我,把筆塞進我手裡:“籤!”
我被他抓到左臂,正是撞傷的地方。定了定神想簽字,手一抖,筆落了。顧秦咒罵一句,丟開了我,取來筆簽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