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瑾。”
好久沒當他面喊他大名,有點彆扭,他倒是習以為常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暗暗吸了口氣:“我現在和小白在一起,我不能對不起他。”說到底,我哪個都對不起!
“我明白。”
他說他明白。
“就送你到這,我先走了。”他一臉無事地對我笑了笑,“下次別故意不帶傘了。”他朝著剛才過來的方向又走了回去。
還是一個被霧一樣的雨襯得無比溫柔的背影,一個漸漸被霧一樣的雨吞沒的背影。我想叫住他,喉嚨酸澀,開不了口,鼻子也酸得不敢吸氣。
遇到小白的時候,那廝頂著傘悠哉悠哉從我後面靠近,在我背後冷不防冒出一句:“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有傘不用,抱懷裡當寶貝麼?”
我一看到小白,氣不打一處來,對他拳腳相加。小白不甘示弱,重重在我肚子上錘了一拳,害我半天直不起身子。我打人都不敢下重手,這下反而是我吃了大虧。
小白白了我一眼:“瘋子!”
我瘋瘋癲癲繞著他轉:“你不生氣了?不生氣了?不生氣了?”
小白幽幽嘆了口氣:“安然,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眼睛望著天邊的雨,眼神有點飄。
我愣了一下,大怒:“你跟江卿白上床我還沒計較呢,你居然說我對不起你!”
小白恨恨地用手肘撞我肚子,然後揚長而去。
然後我一連三天沒看到小白。遇到這種情況,我應該恐慌才對。但是每天都能看到卡在我家門鎖上的小信封,小白總之不會真的生我的氣,隨他去吧。鳥兒飛再高,總有歸巢的一條。
小信封如常放在了我的鍵盤下面,數了數,已經有十來張了,我打算挑個良辰吉日一封一封看了。
後來小白還是沉不住氣,先來找我了。看到我和同事小妹妹有說有笑,居然沒有一點不滿。後來小妹妹要去約會,託我一個人看著店,先走了。
我其實也不想呆了。在移動營業廳上晚班雖然很閒,但是太晚。薪酬一般,但像小白這樣的無業遊民是無法瞭解等工資的喜悅的。
要說工資又高又穩定的工作,當然是教師。聽說教師工資又要漲。
我想起當年高一課堂上,老師讓學生上臺說自己的理想。五分之二的同學說要當醫生,五分之二的同學說要當老師——這兩種職業用來唬弄老師是最有效的。老師這項職業開始流行,恐怕要追溯到文革結束的年代,而醫生流行起來的年代便不可考了。
總之我也未能免俗,上臺正了正衣領,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的理想,是當一名人名教師。”
我們班同學鬨堂大笑:老師就老師唄,你還“一名人民教師”。
我打入了想當老師這五分之二的陣列,另外想當醫生那五分之二中當然要有小白。
小白當時上臺簡介明瞭地說:“我想當醫生,救死扶傷,為人名服務,為社會獻力,在奉獻中得到公眾的認可,實現人生的價值。”
我記得萬玉花那個女人誇小白說得好,請同學們鼓掌來著。小白就在掌聲中酷酷地走下臺,轉眼笑趴在課桌上了。
呵……理想啊!
……》 作者有話要說:老師什麼的,最虛偽了
chapter 70
關上店門,小白沉默似金地站在一邊,像是要把自己融進黑暗裡。
一直這麼僵持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我一聲不響地拖住了他。有時候至交之間,只需要這樣的親暱來化解隔閡——至交?是指兄弟?很親密的朋友?
我有時候真的迷惘,覺得小白應該扮演一個時刻在身邊給予鼓勵的角色,而不是走進我的情感世界。我不忍那樣一米陽光般的他陷在黑暗裡,融進黑暗裡,消失在黑暗裡。
但我說了,我們是戀人。戀人應該這樣親暱地肩並肩,手指若即若離地碰撞著緊接著握在一起,可以嗅嗅他身上的味道,無事生非地說:
“你身上有江卿白的味道。”
“哪有?你那什麼鼻子?!”小白火氣還是很大。
我委屈了:“都好幾天了,還在生氣。”
“……”
我哄他:“不生氣啊不生氣。今天我送你回家。”
當然,假如小白家不是在我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我是不會送他的。
小白反常地沒什麼表示。我逗他開心,他無動於衷。總之只要我不提江卿白,他就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