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露露語塞。
小白依然淡笑:“安然,你記錯了。是我削蘋果時不小心劃到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唐露露若有所悟地離去。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走光,我倆坐在原位紋絲不動,大眼瞪小眼。
“為什麼要這樣說?對你不公平。”
“這個世界沒有公平。我受傷後,你不斷地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如果換做是他,你會說什麼?”
疼嗎?
小白瞥了我一眼,一目瞭然:“即使當初是我把你從那三個小混混手裡救出來,現在能讓你神魂顛倒以至失魂落魄的人也不可能變成我。這就是不公平。”
公平與否,一句話就看得出來。小白,你究竟忍受了多少不公平?
“安然,我們彼此相識太久了。我比你還要了解你自己。”
“對不起”三個字拿出手著實寒磣,我無話可說。
捂著脹痛的腦袋,復又想起昨晚的噩夢。
這幾晚噩夢連連,均是濺滿鮮血的影像。雙手像是被縛住,如何都掙不開,我揪著床單,幾乎毫無意識,喃喃說了句什麼。說罷,立刻驚醒,是被小白搖醒的。我這才發現自己蜷得像條被開水燙了的蟲子,放鬆身子正大口喘息,周圍忽而變亮,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小白!”我放聲大叫,滿是冷汗的手在周遭摸索到他的手。
他反握著我的手:“我在。”
“白,我看不見了!”
努力瞪大雙眼,似乎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白色。真的嚇壞了。小白捉住我胡亂掙動的身子,將手覆在我眼前,寬聲安慰。
此刻青天白日不同於昨晚,卻仍舊頭腦脹痛。硬生生忍著,竟還是被小白看了出來。雙眼再次被遮住,小白低聲道:“別想太多。下午我要帶你去見我朋友。”
***
小白的朋友名叫江卿白。小白說,那人才是真正的小白。江小白生了一張白淨的瓜子臉,一雙明亮的桃花眼,眼角勾勒的一絲柔媚被一副文縐縐的眼鏡生生壓了下去,一身休閒裝穿得比西裝還嚴肅。總之遠遠看上去,也是和陳天瑾一樣出類拔萃,尤其是那對明亮的鏡片。
“這是什麼意思?”我看向小白。
“沒什麼,我們系的一個前輩,現在小有成就。我找他有點事的。”
“你不是要改專業了嗎?”
小白語結,躲開我的視線。
江小白髮現了我們,往這邊走了過來。先是問候了小白和小白脖子上的傷,弄得原本沉默的兩人更加沉默了。
江小白看了看我說:“這位就是陳安然陳先生嗎?你好,我叫江卿白,江卿白的江,江卿白的卿,江卿白的白。”說罷,露出上下數枚皓齒,並朝我伸出了一隻手。
第一次有人喊我陳先生,我得瑟了好一會兒。
江小白其人博聞廣見,眼光獨到,秀外慧中,鋒芒畢露,渾身上下散發著濃厚的學術氣息。和那書卷氣濃厚的陳小瑾有的一拼。不同的是,瑾娘子看上去像是學文的,白相公看上去像是學理的。而事實上……
“江卿白可是當年的高考文科狀元……”我陳家小白神色飛揚。
我大驚小怪:“真的?”
“……的手下敗將。”陳小白愈加神色飛揚。
江小白莞爾一笑:“都是些陳年舊事。狀元郎的桂冠想必拿得不好受。”
我一頭霧水:“誰是狀元?”
他倆異口同聲:“顧秦。”
兩人對視一眼,江小白媚眼如絲:“小謝啊。”陳小白冷哼一聲,立刻把臉轉向一邊。
江小白看似正經,實則是個自來熟,而且是個不厚道的自來熟。一心想著佔陳小白便宜,陳小白淡漠得天怒人怨。很顯然,那江小白又是一個斯文敗類。
我跟小白調侃:“這人其實不錯的。”
他冷言冷語:“你只對這樣的人感興趣。”
“但他貌似對你感興趣。”
江卿白問及我和小白關係的時候,我脫口而出:“我們是戀人。”
小白搖頭:“我們是兄弟。”似在他眼中捕捉到一分悽澀的光芒,我稍稍失神,就被握住了手。
江卿白頗具文藝氣息地推了推眼鏡:“每一對兄弟,上輩子都是失之交臂的戀人。”
我沒有想到陳小白找江小白就是為了替他們系主任給江小白送東西。
我沒頭沒腦問小白:“你是什麼系的?”好吧,我承認我這話問得有些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