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茶几小腳尖。我攥著筆,狠狠在桌上劃了數條扭曲的線條。
“不好意思,小朋友,踩著你的腳了。”
我翻白眼,那你還不快移開?!
當陳天瑾緩緩移開鞋時,我發現我錯了。剛才被踩著還好些,現在他一鬆開,腳尖傳來的疼痛鑽心似的,我捏著筆瘋狂地在桌上劃了無數道扭曲的線條。
“忍忍吧,安帥,你鬥不過他的。”唐露露拍了拍我的肩。
“露露,”我扭頭,“你看見我的眼神了嗎?”
她點頭。
我說:“有沒有看見熊熊燃燒的怒火?”
她不動聲色遞過來一張紙巾:“快擦擦吧,都要流淚了。
陳天瑾下課後竟還好意思讓我去他辦公室。小爺抱著一顆敢死的心,趴在桌上睡覺。陳天瑾面子大,派人傳召,小爺我面子更大,賴在座位上就是不肯移動尊駕。最後陳天瑾發動萬玉花來喊我。
我只有懷著一顆必死的決心,毅然走向了辦公室。
辦公室開著冷氣,我一個激靈,抱住了雙臂。
“安然,踩疼你了沒?”
安、安然?拜託這麼冷的地方不要凍得我一身雞皮疙瘩。我扭頭就走,卻被陳天瑾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朋友在師長面前要聽話一點。”
小朋友?他又叫我小朋友!
我反譏道:“不好意思,讓您老人家費神了。安然以後不會再犯了。”
“你犯什麼事了?”他突然笑了,明亮的眼睛輕輕彎了起來,透過反著光的眼鏡,看去不大真切,卻是特別好看。
我一晃神,這人怎麼能長這麼帥呢?好吧,我認輸了。
“不尊重長輩,不敬愛老師,不遵守課堂紀律,沒有禮貌,沒有風度,沒有學到像您一樣的優雅氣質,高貴姿態。”
我一串話說完,上課鈴就響了。該死,萬玉花的語文課!我最討厭的課。
“下節語文課,不要上了,在我這兒幫我改試卷吧。”
我聽錯了嗎?
陳天瑾眼鏡高光一閃:“語文課於你,只如過往雲煙。別去上吧。”一語正中下懷。
讓我改試卷,就意味著我可以拿著小白的試卷,狠狠凌虐一番,以洩心頭之恨。還意味著我可以不上萬玉花的課。可同時也意味著要和陳天瑾待一節課……我斟酌許久,終於同意下來。
不要小看了這節課,這可是命運性的一節課,是我人生的重大轉折。從此,我對陳天瑾的印象大為改觀,對他的態度也與從前截然相反。不為別的,只為以下對話中,陳天瑾所說的一句話……
“你們這破學校,也該改頭換面了。”
我深有同感:“是啊,還全市四星級高中呢,我看著都嫌寒磣。要不是當年我爸逼我,我肯定是要去南師附中的。”
他皺眉:“逼你?”
“這兒校長是我奶奶。我奶奶特別死板,人家請頓早飯都不肯。”
陳天瑾兩片鏡片反著光,幽幽吐出一句:“是嗎?”
“你這麼年輕,還一進來就當了高二老師,莫非是請了我奶奶吃飯?”
“年輕就不能做高二老師?”
“但是剛來就做高二老師,真是史無前例。”
陳天瑾輕笑:“我倫敦大學學院教育系博士學位畢業,物理系副教授,難道不能勝任小小高二的數學老師?”
我無不詫異:“那你還來我們學校混幹嘛?你不能去教大學嗎?”
“賈母之擇於寶釵,自因其別具過人之處。”
我想不通,咱們學校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吸引來倫敦大學學院的博士生來當老師。不過從此以後,我是十二分地崇拜陳天瑾。
我跟陳天瑾說:“老師我好崇拜您。”
“那我就勉為其難允許你崇拜吧。”
我無言。
陳天瑾又說:“那你以後要聽話,知道嗎?”
我點頭。
從此以後,我不但聽話乖巧、對陳天瑾百依百順,我還有事沒事跑他辦公室給他端茶遞水、幫改作業,我還認真聽課、做好筆記,我還……
大家都知道,陳天瑾最吸引學生的就是那張臉和那雙眼。身在第一排,我深深感覺到陳老師的魅力,這風度,不是誰都學得來的!
話說當年我因為擾亂課堂而從最後一排被調到第一排時,也是不情不願。但是現在身在離陳天瑾最近的地方,我是不是該感到慶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