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開關門一瞬,外面的陽光迎著夏言,剪出一個修長的背影,門框之間,彷彿一副畫,安靜悠長,遙不可及。
之後的時間沈知都過得神不守舍心煩意亂,好在稍晚客人來往不斷,總算幫他等到了關門的時刻。
到九點沈知急急忙忙掛了關門的牌,守在門邊,正看到夏言沿著路邊走過來。
是盛夏裡最平常的一個夜晚,四下寂靜,有風吹過,吹得白楊樹的樹葉沙沙作響;路口有一家店,低低的掛了紅色的紙燈籠,黑色的“千鶴”兩字,隨著燈籠的旋轉一會兒現出一會兒隱沒。
沈知站在原地看著夏言一點一點向他走近,而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不知道還有多遠,只得嘆息。
夏言停在他面前,“我開車吧,小華去她媽媽那裡了,到我家坐坐。”
沈知點頭,雖然說頭次被夏言邀請登堂入室,他卻毫無歡喜:夏言的表情太過嚴肅,怎麼想也不可能是約自己花前月下。
兩人一路靜默,到了夏言家裡,沈知被讓進書房裡,夏言問,“喝茶嗎?”
沈知站在屋子中間,四下看一眼:這書房他在夏言出版物扉頁上的照片裡見過,深黑厚重的大書櫃,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書——並不整齊,也因為這不整齊,才覺得親切。
他轉頭看夏言,“可以,綠茶就好。”
夏言拿回茶來,招呼沈知坐下。
沈知過了百爪撓心的一個下午半個晚上,這會兒倒平靜下來。
夏言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回桌上的瓷盤裡,竟是叮一聲。沈知看過去,見夏言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他心中詫異,卻也沒有開口問。
夏言苦笑一下,深深凝視著沈知,過了好久,才把目光轉開,說道:
“希望你不要嫌我囉嗦,事情,要從很久以前說起。”
說著他把雙手對握,放在自己膝上,又靜默一會兒,似乎在組織語言。
沈知也不催他,只從旁邊仔仔細細的看著夏言——微黃的燈光下,夏言的眉目柔和,表情卻稍有愁苦。看得沈知直想伸出手去,在他眉間輕輕揉一揉。
夏言抬手擦了擦臉,過了一陣子,才又開始:
“我跟章寧,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那時候我們才二十二三歲,現在看來,算是結得早了,那個年代,還算是普通的吧。結婚沒多久我的導師,就是侯老,跟普林斯頓一個歷史地理學教授有一個共同的研究專案,那邊要求他過去做訪問學者,他便帶著兩三個學生一起過去了,其中就有我一個。”
“章寧是辭了工作跟我去的,我們當時的打算,就是趁著她在那邊暫時也不需要工作,生個孩子。”
沈知心裡忽然有點兒不詳的預感,夏言彷彿感覺到了,轉頭看他一眼,苦澀的笑一下,伸手在沈知手上拍了拍,又繼續說下去:
“我們試了小半年,沒什麼動靜。因為這個研究專案只有兩年,我們就只能在那兒待兩年,所以小半年沒有結果我們都有點兒著急。章寧的醫生看我們著急,就建議我們去做些檢查。”
“先做檢查的是章寧,她沒什麼問題;醫生就建議我也去查一下。。。。。。”
說道這裡,夏言的聲音開始微微發抖。沈知想到了什麼,表情完全凝固在臉上。
這次夏言停了很久,屋裡安靜得針落可聞。夏言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低沉暗啞,
“我查出來的結果是,無精症,換句話說,就是我不可能讓章寧受孕。”
“那邊的醫生很善良,說不要放棄希望,很多夫婦都曾被診斷出不育,最後都能順利懷孕。但我們也知道,這些話說出來,不過也就是安慰安慰我們罷了。”
“章寧是做科學的人,她對這種低機率事件向來不抱什麼幻想,既然醫生這麼說了,她就提出找精子銀行做體外受精。”
“我當時並不同意,她花了很多時間來說服我。這期間我們一直沒有放棄努力,但醫生的診斷總不是空穴來風的,到那一年底,章寧依然沒有懷孕。而我們在美國的時間,只剩下一年。”
“我最終同意了章寧的建議。”
夏言說完看了沈知一眼,沈知面容蒼白,嘴緊緊抿著,顯然已經知道他下面要說的是什麼。
“當時的問題是,我們需要在當地的精子銀行選擇合適的精子。我們並不希望將來生出來的孩子有混血特徵,這樣太容易被人看出來,所以我們第一個要求,就是精子捐贈者必須是亞裔,最好是中國人。”
“這個要求現在看來也許不算什麼,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