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很不真實,人人都以為我是手術刀劃的。
傷口開始結痂的時候,我總是下意識的用食指去碰那傷疤。
最後竟然養成了習慣。
沒有果斷的分手,只好半死不活的吊著。
她如驚弓之鳥,怕著我,寵著我,使盡她所能用的全部溫柔和愛。
我真的憐憫和同情她。
我在她身上,偶爾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就這樣好像精神失常一樣關注著。
怕著。
55.
見到小丁的時候,他胸口上的傷被縫得亂七八糟。
傷口腫著,紅紅的,零亂的縫合線,讓他的傷疤更好像有生命一樣。
輕輕的動著,隨著心跳和呼吸的節律。
小丁本來沒有以為劃得那麼深。第二天仍然去上班。
他從一輛車底鑽出來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注意,是別人看到他工作服的胸口變成紫紅。
他若無其事的解開衣釦,胸口的血已經嘩嘩的流下來。順著身體。
小丁的師傅就是車場的老闆,叫幾個人把他押到醫院,利索的找大夫給他縫合了傷口。
縫得難看,才讓他得傷疤後來生得相當隨意,
不像那些整齊的疤痕那樣缺乏故事和生命。
我沒敢問他是不是和警察分手了。
如果是他反問我,我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女朋友是形式上的苦戀著我。
我是思想上的苦戀著他。
這樣的感覺,反而把我和女朋友的距離拉近了。
這種話,不能告訴小丁。
他沒有問我。我疑心他和警察也是拖著。
56.
他賣掉了偷來的腳踏車,還有以前偷來的東西加上攢的錢,
可能還有飯票們的資助,買了一輛摩托車。
我說你為什麼要買呢,偷一輛算了。
他笑。
他很喜歡那輛車,在車場把摩托改造了一些,
我後來才知道,他是為了跟人賽車用的。
我問他他們在哪裡啊,我也要去看。
小丁說:“你去幹什麼。”
“我就是要看。”我很倔的嘴臉。
小丁就笑,給我買了一個摩托車的安全帽。
我不知道那片山的名字,有很陡連綿的盤山路。
他帶我上山,風聲呼呼的在耳邊,我摟著他的腰,貼緊他的背。
可以感到他面板的暖。
那瞬間很美妙,好像這世界就我和他,飄起來,飛著。
我們在山頂上站著,他靠著摩托車,抽菸,
我說我也要,他掏煙的時候,我從他嘴上拿過他那支。
他笑,把我攬在懷裡,從身後抱著我。
天很藍,有鳥飛過,很輕柔的風。
又是一個夏天。
57.
小丁不願意我去看他和別人比車,但我任性,他又縱容。
我看過幾次,每次都覺得很危險。
拇指上的疤連著心臟一樣的搏動。
總是在夜裡,我看到他的車燈在黑暗的山路上亮起來
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剛剛學會呼吸。
深呼吸一次。
看到他的車燈,就覺得自己真的是愛他。
當晚一定會讓他不要再比了。
小丁從來就是笑。
我有時候看著他的笑,就想,如果他不在我身邊……
我的拇指又跳。
夏天快結束的時候,我去看他比賽。那天出奇的悶熱。
半夜裡,組織比賽兼賭局的人開車帶我們下山。
有一些人留下,監督他們起步,防止有人作弊,一會兒坐另一輛車下山。
我們剛到山下,看到山上樹影裡隱約的車燈閃過,忽然下起雨,越下越大。
主辦人“嘖”了一聲,說:“不好。”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摩托聲,只有雨聲。越來越大。
我推開車門下車,一直沿著路往山上走。
我什麼都沒有想,或者說什麼都無法想。
雨點打在身上都沒有感覺,只是一味的向上走。
我看到倒了的摩托車的時候,只緊握著拇指。
我不相信小丁會出事。這種感覺很堅定。但是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