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餐桌上珍撰羅列,澳洲來的龍蝦還整身整須地在盤子裡,至於海參鮑肚什麼的就更是尋常了,可惜都沒什麼人動筷子。至於開了的一溜兒茅臺酒,都不是酒店賣的,而是在別人家珍藏了許久的八幾年的老窖,市面上買不到的,為了款待貴客才拿出來的。毛毛地估算一下,這一頓飯,至少要吃掉幾十萬。
列席的當然也非同一般,除了將被揚程科技併購的企業的董事長總經理之外,還有當地政府的一幫子頭頭腦腦,一個個腆著啤酒肚,圍著今日的中心人物、揚程科技的董事長賀彥楓紛紛敬酒。喝酒之前往往還要說上一車皮的恭維話,酒氣帶著人身上的那股子媚俗的熱氣撲面而來,叫賀彥楓煩不勝煩,偏偏他是今日的主角,推脫不掉,只能僵著嘴角應酬一二。
賀彥楓最厭地方這些風氣,只是,入鄉隨俗,又事關公司利益,不得不喝幾杯意思一下,正是微醺上頭的時候,聽到手機“滴滴”的聲音,開啟一看,是莫程的簡訊,頓時就不管不顧地站起來,對宴席的承辦方抱歉一聲,說要走了。承辦方的人都鬧著說沒招待好賀董這一位貴客,晚上還要盡興的節目,怎麼能就走了呢之類的云云。賀彥楓才不管那麼多,堅持要散場,他們要去娛樂他們自便,反正他是要回酒店了,那幫子人只得怏怏地算了,又客套地感謝賀董的關照,讓這一個瀕臨破產的企業又煥發了生機如何如何。
賀彥楓上了車,即命司機一路疾馳往下榻的酒店處開,同時忍不住打通了莫程的電話:“老婆,你睡了?”
開車的司機和豪車都是承辦方提供給賀彥楓暫用的,那司機在前面開車,聽得賀彥楓這麼柔情款款地喊著老婆,心想,這位賀董還真是妻管嚴呢,多少男人一跑去出差就撒開腳丫子到處撒野了,這位倒好,這邊的幾位老總和領導請他去體察一下當地夜生活的深度與溼度他都不去,也不知道這賀夫人是怎樣的國色天香能把賀董拴得這麼死死地。
坐在前駕駛副座上的賀董特別助理看了一眼司機,說:“開車專心一點,別光顧著聽別人講電話,跟你又沒關係。”
賀彥楓心想,在外面就是麻煩,連點私密空間都沒有,卻沒辦法忍到酒店,壓低了聲音對著手機柔情蜜意地說:“老婆……”賀彥楓確實有點醉了,要在平時,也沒這麼厚的臉皮,何況明明知道車上還有別人。
這下子連助理都不能保持淡定了,在他們這些下屬的眼裡,賀董簡直就是天神啊,長得俊美無儔都不說了,還一貫是冷淡疏離、高高在上的表情。對下屬們雖然算不上嚴厲,但也是錚錚鐵漢風格的好吧?這個、這個……軟得跟抽掉了骨頭一般的聲音是在鬧哪般?這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賀董嗎?
莫程在那邊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貌似是睡著了又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老婆,你們……”賀彥楓的話只開了個頭,忽然像是錄音機被按了暫停鍵似地,半天都沒下一句出來。
莫程不滿地說:“怎麼了?要說什麼說啊。說話說一半,大半夜別吊人胃口,行不。”
賀彥楓說:“我忽然想起來你一貫有點起床氣,這會兒把你的瞌睡吵醒了會捱罵的吧,所以,我剛才四下裡看,有沒有鍋蓋什麼的好抵擋一下。”
蒼天啊賀董在家裡原來是這待遇啊,賀夫人真是馭夫有術啊。助理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司機倒是樂呵上了,悄聲說:“你們老董真是愛妻磚家。”助理不悅地說:“非禮勿聽,非禮勿言,你還是給領導同志開車的,這麼八卦,真的可以嗎?”
莫程在電話那頭低低地笑,說:“鍋蓋沒有,搓衣板有一塊。你接著吧。”
賀彥楓也意識到剛才這些話叫前座的兩個傢伙聽到了,眉毛一擰,說:“開快點!我這不舒服呢。”
莫程聽見他說不舒服,便問:“怎麼了?是不是喝酒了?”
賀彥楓說:“沒事,回去喝點熱水就好了。一晚上菜沒吃兩口,一直被人圍著敬酒,煩死了。”
莫程無奈地說:“那還給我打什麼電話?快安生坐著養會兒神吧,別弄得吐了。”
賀彥楓說:“好,不過你別睡著了。我還想和你說說話,你等著我,回酒店我再打給你,這車上有兩個長耳朵的傢伙老在偷聽我們打電話。”
助理被弄得哭笑不得,同時也意識到老闆是醉了。
一時回了酒店,助理擔憂地問:“賀董,您真沒事?要不要我扶著您進房間?”
助理本是好意,賀彥楓卻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倒黴事,馬上不爽地說:“誰要你扶?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