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啤酒的香味,以及那揮散不去的薄荷香。
眼見得宋朝如此豪爽地將自己“送”與了梁彥弘,蘇青葉忽然有些困惑,緣何當初他還會為了區區一個自己而背叛梁彥弘呢?
蘇青葉低頭揣摩著,偶一抬頭,發現李文慶正神色陰鷙地看著他。蘇青葉別開眼去,只作沒看見。
宴席散去之後,梁彥弘驅車載著他在靜謐的街道上呼嘯而過,徑直將他送到了宿舍樓下。此時已是盛夏之初,整幢樓只有零星幾間屋子亮著燈,其餘皆是一片岑寂的黑暗。
梁彥弘抬頭望了望,問:“你住哪間?”
蘇青葉遙遙指著頂樓一間未亮燈的房間,說:“左數第三間。”
“我跟你上去看看。”
到了宿舍裡,蘇青葉才醒悟過來梁彥弘上來是為了看看他兒子的住所。梁一一的桌子上幾乎空無一物,梁彥弘隨意地倚著桌沿,問:“他平常住宿舍裡麼?”
“住啊。”
梁彥弘掃了一眼整潔的檯面,說:“什麼也沒有。”
蘇青葉解釋道:“男生嘛,當然沒有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了。前幾天他都跟我在一起,今晚我不在,也不知道他幹嗎去了。”
“還能幹嗎?”梁彥弘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帶著些許疲憊,“八成又去鬼混了。”
“不會吧……”蘇青葉有些難以置信,“也許他只是喝酒去了。”
梁彥弘沒有立刻接話。他走到窗邊,低頭俯瞰著宿舍門口靜靜佇立著的路燈,路燈在幽寂的校園裡散發出昏黃的燈光。暑假裡留校的學生並不多,此時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蟲兒在窗外喧賓奪主地鳴叫著。
過了一會,梁彥弘自顧自地說:“今晚一一大概不會回來了。”不等蘇青葉開口,他又道,“我也該走了。”
“彥哥,你多坐一會吧。”蘇青葉挽留道,“也許一一過一會就回來了。”
梁彥弘搖了搖頭,嘴邊溢位一聲幾不可聞的喟嘆。他拿起蘇青葉放在桌上的手機,敲入了一串號碼:“從明天起我要在山上住一個月。他要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你就打電話給我。”
“彥哥,你是要去招隱寺嗎?”
“嗯。”
“彥哥,能帶我一塊去嗎?”
聞言,梁彥弘抬起頭愕然地望著他:“你也要去?”
“現在學校放暑假了,我在這裡待著也沒什麼事做,不如跟彥哥一道去山上住一陣。”
梁彥弘看了他一會,才道:“我雖然跟宋朝要了你,但我只是幫你。你懂我意思嗎?”
蘇青葉朝他微微一笑,道:“彥哥,我明白。我只是想遠離這塵世的煩擾,沒有別的意思。”
“那好吧。”梁彥弘同意了他的請求,“明天早上八點,你在這兒等我。”
翌日早晨蘇青葉下樓的時候那個男人正坐在花壇邊抽菸。一見到蘇青葉,他便問道:“一一回來了麼?”
蘇青葉抱歉地搖了搖頭。那個男人臉上果然現出失望的神色,一路上他都沒有開口,手支著下巴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儘管那人愁眉不展,但他撐著下巴思考的模樣卻很好看,連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都顯得韻味深長。
蘇青葉不時地偷偷看那個男人幾眼,他似乎都沒有察覺。
招隱寺在臨市,開車只有約莫一個小時的車程。這回梁彥弘沒有親自駕車,他的司機將他們送到山腳下,便掉頭走了。
此時正逢炎熱的夏季,窄窄的山道上沒有多少焚香的客流。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石板路上,誰都沒有講話。腳下的石板被毒辣的太陽照得發燙,連那依稀帶著歲月痕跡的滄桑好似也被酷日蒸發得一乾二淨。
招隱寺坐落在半山腰,廟宇和寶塔已在近年裡修葺一新。梁彥弘帶著他繞過莊嚴的寺廟,徑直來到了一個小院門前。小院門上有一方匾額,匾額上題著“風荷麴院”。字型蒼勁有力,令人好感頓生。推門進去,院內躺著一塊小小的池塘,池塘裡開滿了紫色的睡蓮。小院顯得有些破敗,卻不失乾淨。顯然已經有人前來打掃過。
蘇青葉伸著頭在小院裡東張西望著,好奇地問:“彥哥,你是怎麼發現這塊地方的?”
“過去這兒住著一位大師,我跟他有過一面之緣。我第二次來拜訪他的時候,他卻已經圓寂了。大師一去,這塊院落便荒廢了。有一年我過得很糟糕,便向寺院請求同意我來這兒住一段時間。後來漸漸就成了一個習慣。”
“那‘風荷麴院’這名字也是大師題的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