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的幸福。就算後來有了那麼多齷齪的事情,他後悔失落、甚至絕望不堪,回想的時候,還是高興的。
初戀。唉,初戀。
張河換了一身黑西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覺得戴上墨鏡還挺像是黑社會的。他整了整領帶,自嘲地一笑。
也不知道聶時俊怎麼知道他的習慣的。不過隨便了,聶時俊有什麼能是不知道的,他認識那麼多京城裡的女孩子,捉個來問問就知道京城上下五百年的八卦……
“還沒好麼?”
聶時俊在外面問:“又不是去相親。”
“相親也不會穿成這樣吧,聶大少,還是你相親喜歡裝黑社會?”張河推開門走到客廳,一邊整了整自己的衣襬。聶時俊也已經收拾完畢,旁邊桌上擺著幾個竹編的筐,估計裡邊都是吃的。張河記得聶時俊還蠻喜歡吃,但別人吃多了是肥肉,他吃多了都是肌肉。靠。
“我不會去相親。”聶時俊淡淡道。
張河一怔。
他說得這樣篤定——篤定得像是已經有了女朋友,可以談婚論嫁了。張河覺得心裡微微一酸,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他們都有女朋友了。沒有女朋友的也有男朋友了。一個個都有了後半輩子的依靠……
“有女朋友了?”他忍不住問了出來:“我妹妹還等著嫁給你呢。”
聶時俊眉毛又一皺。
皺得有點兇,很難看。比剛才張河不讓他搞還誇張。張河看著有些不解,伸手去推他:“你又擺什麼臉色給我看……”
聶時俊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張河的怒火騰地一下就漲起來了:“你他|媽的發什麼瘋……”
“我不會娶你的妹妹,張河。”聶時俊忽然捉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張河覺得自己整個下巴都要被他捏爛了。他痛得唉唉叫,卻又聽聶時俊說:“我也沒有女朋友……張河,你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他猛地鬆開了手。
張河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摸著下巴呻|吟,眼淚水都要從眼眶裡掉出去了。“我是沒心沒肺!所有人都這麼說。你現在才發現麼!”
聶時俊頓時無話可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張河氣到說不出話來。
張河也覺得很氣。他長大以後就沒和聶時俊打過架,一直和和氣氣的,還把自己的屁股獻出去。換來的就是聶時俊的分筋錯骨手!
“我不和你一起去了。”他甚至發了小孩脾氣,根本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多大的人。他拉扯著脖子上系得死緊的領帶,憤怒地喃喃:“我不跟你一起去了……”
聶時俊嘆了口氣。
他伸出手想去捏住張河的肩膀,被張河拿肩膀一撞,只好往後再退一步。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換了個表情,用那一雙真摯得叫人簡直不敢去看的眼睛望著張河:“對不起。”
這麼正經的道歉,讓發著任性脾氣的張河反倒沒話講了。他別過臉,感覺到聶時俊終於捉住了他的肩膀,很輕柔地捏了捏,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張河恍惚地想起,他為什麼這些年都不大討厭聶時俊、也不跟聶時俊打架了——當然是因為他長大懂事了——也因為聶時俊。聶時俊總是這樣懂的進退。惹了他發火,就會很真心地道歉,說對不起說得張河火也發不出。
他總覺得聶時俊拿捏住了他。
“對不起,張河,”聶時俊還在說:“今天是好日子,你別這樣生氣。”
好日子,什麼好日子,給人家上墳算是好日子?
張河悶悶地推開他,拿了大衣轉身出門。
他聽到身後腳步聲,知道聶時俊也跟了上來。
結果張河還是坐著聶時俊的車。
今天路上倒也不堵。大概是因為開往市郊的緣故,這會兒大家都在市裡走親訪友的,誰會想去天平山那種地方,天又冷。
張河倚著窗玻璃,怔怔地看著窗外。外邊當然沒什麼風景,全都是枯掉的樹,還有頗破爛的平房,或者那些牌子上漆掉的剩不下了什麼的小店。最破敗的路,通往最淒涼的地方。
聶時俊在車裡放著音樂。外國哪個女人的,也不知道是誰,低沉磁性的嗓音,聽著讓人有點空落落的難過。
“李晉東在他媽媽家裡跪了一晚上,你知道嗎?”
聶時俊忽然道。
張河才猛地回過神。啊了一聲,腦子裡把聶時俊的話重新過了一遍,才道:“啊……我知道。聽說了。孔揚也陪著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