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死基佬!”羅一輝居然頗有勇氣地頂撞了一句。
齊悅登時暴怒。他又猛一推羅一輝,小胖子這次腿一彎,一下子就坐到了欄杆上面,又差點往後倒下去,手忙腳亂抱住旁邊的石獅子立柱。
“不是死基佬?”齊悅怒吼道:“你這傻逼!你知不知道他喜歡男人的!說不定就看準你了!媽的,也不知道他眼睛瞎掉沒有,你這種人也要的……”
羅一輝終於還是哭了。但卻抬起臉,聲音打著擺子說:“李老師不是……”
“不是個屁!”齊悅叫道:“我平白無故叫人基佬幹嘛!你知不知道孔揚都跟我說了!那個叫李晉東的,以前暗戀孔揚的!”
李晉東站在那兒,只覺得天上一道雷劈下來,把他整個人都劈成了兩半。
羅一輝也很吃驚:“孔老師?”
“是啦!”齊悅嫌惡地說:“真噁心,同性戀……”
李晉東臉色蒼白,腳上一動,不小心踢倒了文殿牆角下襬的乾枯的菊花花盆。
清淨的空氣裡,砰的一聲響。
那邊兩個少年就一起回過頭。
“李老師!”羅一輝臉也刷的一下白了,跟李晉東的面色基本不相上下。
齊悅則先是一驚,隨即恃高臨下一樣地說:“你都聽到了?”也沒等李晉東說話或點頭,徑直道:“你聽到也好。我警告你,要是你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孔揚的朋友,一樣要捅到校長那裡去!你平時最好給我小心一點……”
但他說的那些話,李晉東卻根本沒有在聽。
腦子裡來回迴響的,只有少年說的那句:孔揚都跟我說了。
原來孔揚……原來孔揚早就知道?
“他……他知道?”他不知不覺就把心裡盤旋的話問出了口。
這樣幾乎就等於是承認了。羅一輝更加驚訝,而齊悅也毫不客氣地擺出討厭憎惡的神色:“當然!”他說:“你也看看你平時的表現。看著孔揚時候是個什麼樣子,正常的男人會是那種眼神?噁心死了!孔揚又不是傻子!他跟我說,他早就看出來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也對……不是人家常說,喜歡一個人,總是會不自覺地表現出來的?
虧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好。但孔揚本來就是一個多麼聰明的人。
他知道他喜歡他……
所以上了床,也毫不在意?或者在孔揚看來,還是一了了他多年夙願呢。一定覺得自己高興還來不及。
張河說自己像條狗。
是的,他真的像條狗。孔揚則是他的主人,把他玩在手掌心。
李晉東垂下了頭。嘴角揚起一個近乎神經質的微笑。
“那麼你……”
齊悅還在那邊叫囂。
李晉東卻根本不想再聽。他害怕自己再多靜靜站一刻,就要崩潰。孔揚那雙溫柔的眼,此刻卻變得異常得諷刺,洞穿人心的尖銳,在他心上戳出一個不能癒合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轉身就走。
“喂……”
齊悅就一怔。他看著李晉東的背影,那個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往下,從來高大的、英氣的身形,這會兒卻佝僂得厲害,好像憑空老了幾十歲。
羅一輝猛的站起身。
“你怎麼能那麼說話!”小胖子眼睛還是紅紅的,可是聲音卻變得硬氣了。“李老師……李老師也不是故意的!”
齊悅又怒了。羅一輝居然還在幫那個基佬說話。
“你……”他要去抓羅一輝的領子,讓這胖子知道誰才是老大,讓這胖子知道他不能、不該、也應當不敢這麼大聲和自己吼叫……
羅一輝卻推開了他,匆匆地往臺階上跑過去。
齊悅伸了一半的手就這麼尷尬地懸在了半空。
“李老師!”羅一輝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山下,就看到正彳亍在甬石小徑上的李晉東。“李老師!”
李晉東並沒有停下。羅一輝只好再加快一點步伐,氣喘吁吁地總算拉住了李晉東的衣角。“李老師!”
李晉東才站住腳步。片刻、像慢動作回放一樣地轉過身。
他臉上的表情近乎空洞,眼裡那種茫然的痛苦,即使是羅一輝這樣,青春期、什麼也不大懂的小孩子,都看得清楚分明。
羅一輝不懂人怎麼會有這樣子的痛苦。
“李老師……”他低聲說:“齊悅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