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白不吃。
李晉東早上是孔揚開車載過去的,只好忍痛叫了計程車。七年沒和孔揚聯絡,和孔家自然也很快淡了,好在他仍記得孔家的方向,報了地址,就往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有點不知道見到孔家兩老以後該說什麼。
孔揚出國頭兩年,孔媽媽還老是叫他去孔家吃飯。但吃過兩回,李晉東就覺得尷尬,畢竟孔揚不在,總歸名不正言不順。而且他自己心裡有鬼有愧,漸漸就開始推辭。
推辭了幾回以後,那邊就也淡了心思。
其實孔媽媽待他是真的好。孔家家大業大,卻一點都沒有架子,知道孔揚和他要好,就拿他當兒子一樣。孔爸爸還有心要幫李家做生意,待李晉東他爹不好意思,婉拒了,卻還偷偷幫他通點首尾。各自心裡都很清楚,李晉東也感恩在心。
但愈是這樣,他愈不敢去面對。
總覺得這樣的自己,並沒有資格。
到了小區門口,李晉東付了錢下車,循著記憶裡的路往前走。因為地方大,還都是樹林子花園湖水什麼的,他以為會迷路,沒想到走了沒一會兒,身體就好像條件反射一樣,一點茫然也沒有,還專門找小路,扭扭曲曲拐了幾個彎,就眼前一亮,現出一棟陳舊卻氣派的三層中式洋房。
上頭兩層暗暗的,似乎沒有開燈。但一樓卻燈火通明,走得近了,還隱隱能聽到歡笑的聲音。
李晉東舔了舔嘴唇。在門口站了半天,終於一握拳,上去按了門鈴。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
李晉東退後一步,正要說你好,門一開,他卻一愣。
卻見眼前站了一個模樣英氣的少年,只是一頭頭髮染得亂糟糟的,唇上的唇釘在玄關燈光下閃閃發亮。
“齊悅?”
齊悅橫他一眼,很不耐煩地拉開門,自己往裡面走。李晉東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他低估了一句:“死基佬。”然後就是熟悉的孔揚的呵斥聲音。
原來沒有走錯。李晉東鬆了一口氣。
孔揚從拐角走過來。他穿了一身休閒服,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款式,他卻穿得格外風度翩翩。“你來了。”
李晉東應了一聲,孔揚就彎腰從鞋櫃裡幫他拿拖鞋,一邊說:“齊悅又說胡話,等下我幫你揍他。”
“不用揍他,不給飯吃就可以了。”
孔揚就看了他一眼,失笑道:“為人師表可以這樣嘛?”
又把他摸了半天的拖鞋拿出來。
一看拖鞋樣子李晉東差點又噴了。居然是一雙粉紅的Hello Kitty。孔揚擺明了報昨天皮卡丘的仇,真是心眼比針眼還小的男人……
“挺可愛的。”李晉東拿孔揚昨天說的話回他。
孔揚格外溫柔地一笑:“知道你喜歡。”
……算了。
李晉東踩上拖鞋,讓孔揚領著往客廳去。孔媽媽已經和女傭在桌上佈菜,看到李晉東,她忙脫了圍裙、擦了手迎上前,惹得李晉東愈發羞愧。
“孔阿姨。”他訥訥道:“勞您費心……”
“你肯來就好了。”徐靜圓展顏一笑。她年輕時候曾經是蘇州有名的美女,現在年紀大了,容顏稍減,但養得一派雍容端莊,卻是普通美人沒有的。“這兩天你孔伯伯有事,不在家,今晚上只有我招待你。你別嫌我們招待不周。”
李晉東就更加要無地自容了。“阿姨說哪裡話。以前都是我太不懂事。”
齊悅在後頭十分陰陽怪氣地叫:“裝模作樣誰不會。”
孔揚扭頭瞪他一眼。少年頓時就像是置了氣,惱火地扭頭看電視,手上遙控器按得啪啪響。
徐靜圓知道齊悅是李晉東學校裡的學生,就把齊悅介紹給李晉東:“……是你孔伯伯在北京的朋友的小孩,一個人來蘇州唸書,就住在我們隔壁的房子裡,雖然獨立,但終究年紀小,平常就接到家裡來吃飯。”
孔揚在旁邊加了一句:“以前家裡太嬌寵了,脾氣差,人其實是好的。”
孔揚這句話一出,李晉東就偷偷往齊悅那裡看過去。果然見少年一雙鳳眼憤怒地睜得極圓,嘴唇張開來,似乎是想吼些什麼,但磨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能說。當下整個人都往沙發裡一沉,雙手環著胸,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電視牆,一張臉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李晉東心裡一笑。
畢竟是小孩子,雖然脾氣不好,但還是挺坦率的。
就只不知道為什麼和班上的羅一輝關係不好。哪天總要抽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