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我住了四五年,每間屋子的擺設、傢俱甚至是僅僅牆上的一副壁畫,桌上的小玩意都一清二楚,那都是我精心挑選,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卻一定是兩個人都最喜歡的。
而現在,除了房子的輪廓,我看不到一點點有印象的東西,什麼時候樓下客廳的牆壁上掛了星空屋船呢,那裡明明是我們兩個人親手一起掛的早間竹林,什麼時候我的房間變成了客房呢,那裡,以前是承載著滿滿的幸福的,還有,我喜歡的天藍色的窗簾和床飾,我最喜歡的一米多高的熊娃娃,還有我大學期間辛苦得來的獎項,全部不見了。
我們的幸福,於是,沒有了承載的容器。
我一個人毫無目標的在樓上樓下,每個房間每個角落轉著,進來,出去,進來,出去,整個下午,像個白痴,心裡有些難受,但就是哭不出來,我還那麼愛他,他卻,拋棄了我們所有曾經得回憶,拉開我們之間本就存在的隔閡和距離。
傍晚,周睿回來了,我站在樓上從窗戶望下去,看著他把車開進車庫,看著他與兩個保鏢說著什麼話,想象著,他們是不是提到了我,為了這一刻,我很乖,真的,我這個年紀,二十七歲,說很乖真的很彆扭,那,就說安靜好了,為了一個好印象,我一直沒有吵鬧。
周睿顯然很滿意,不經意朝上望了一眼,與他四目交接的那一刻,我嚇得連忙從窗戶退後去,心怦怦直跳,然後,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周睿站在那靠著門。
“你表現得很好”我垂下頭,我能把這當成是誇獎麼,就像是以前他一邊摸著我的頭一邊說,你怎麼這麼可愛,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而現在,他只是站得遠遠地,說,你表現得很好。
“謝謝”最客氣的兩個字,我帶入了很多的感情,但,是什麼,有多少,我心裡清楚,他一定不知道。
“我不是誇你,”他的笑容藏著很深的嘲弄,我的頭垂得更低了,我知道不是啊,但是,被當面這樣說還是會很尷尬,而這時,最尷尬的事情好巧不巧的發生了,我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我想如果這裡有面鏡子,我的臉一定紅的像蘋果。當然,如果我有勇氣抬頭,會看到周睿嘲弄的表情淡化了,只是我沒有看到。
“這裡沒有傭人,我們去做飯吧”我興奮的跟著他下樓去廚房,滿心喜悅,他說,我們。
雖然初始不是我所想象的,但,我們又住在一起了。
說是一起做飯,但出力的只有我一個,周睿在客廳看電視,偶爾從廚房往外看,他又在接電話,表情很豐富,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既想知道又怕知道,電話那頭,到底是誰,五年了,我知道他的生命中走過的人很多,漂亮的、年輕的、驕傲的、羞怯的、也許,就在這套房子裡,在某間房子裡,在客廳的沙發上,甚至在這廚房裡,都存在看不見的歡愉的痕跡,突然,心裡有些冒火,開著火,拿起抹布使勁在桌子上擦著,桌子腿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很響,晃動越來越大,一疊放在桌邊得盤子摔下來,我伸手去街,但來也不及了,噼裡啪啦清脆的聲音砸在耳朵旁邊,周睿在客廳也聽到了皺了皺眉走過來,我驚慌失措蹲下身慌亂撿起碎掉的屍體。
“你在做什麼?”
我的手抖了一下,手掌一陣刺痛,一道血滲出來,我端起盤子站起身,低著頭一臉歉疚。
“對不起”……
許久沒有聲音,廚房安靜的死寂,皮鞋聲響,踏在心上,我以為他會打我,站在原地把頭垂的更低。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接過我手裡的盤子碎片扔進垃圾桶,抓起我流血的手,皺眉頭。
現在換成我舉著包紮好的手掌坐在客廳,而周睿站在廚房裡處理我們的晚餐、電視裡萬古不變的新聞與肥皂劇,我把聲音關得很小,偏過頭看向廚房的方向。
周睿穿著白色的襯衫,修長的雙腿包裹在筆挺的西服褲子裡,背影看起來那麼健美挺拔,這樣完美的男人,站在廚房裡,真的讓人覺得很幸福。
低下頭摩擦手上的紗布,指尖還殘留著他剛剛無意間擦過的溫暖,我把手放在嘴邊輕吻抬頭卻看見周睿端了晚餐出來正笑我。
我慌忙放下手,撇過臉去,幸而他沒有說什麼,否則我一定會羞愧致死,我們兩個人面對面共進晚餐,與以前一樣,卻又有些不同,動著筷子,我才猛然發現,沒有交談,沒有互相夾菜的溫馨,他吃他的,我吃我的,各自對著空氣,味同嚼蠟。
場面有些尷尬,我努力想著該說些什麼。
“飯菜很好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