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叫兒子周禮夋抱著剛過百天的小孫子嶽晨出來見客,每個來賓都隨了紅包,說了祝福的話。
但周先生卻因為今早的抓周而煩惱,嶽晨抓的居然是女孩子的胭脂盒,他就怕孫子以後和兒子一副摸樣,只會喝花酒廝混,但夫人卻安慰“這都是抓著玩兒的,老爺別往心裡去,不準的。”
席間他還是坐著嘆氣,直到京劇開演,吳璧凌飾的紅娘邁著小碎步,身著紫紅色女帔上場,他緊鎖著的眉頭才稍事舒展開,可這位“美人兒”卻從不肯買他的帳,每次都推脫應付,就是不讓他一親芳澤,但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紅娘唱道:“風靜簾閒麝蘭香散,啟朱扉我這裡搖響雙環。絳臺高金荷小銀缸猶燦。”隨後向閨房內望去。
紅娘說道:“哎呀,小姐敢情她又睡了。”
隨後才開口唱:“賢小姐擁繡衾春睡方酣。玉釵橫寶髻偏烏雲亂挽。”然後埋怨道:“小姐,你好懶哪!”
她又唱道:“夢沉沉哪知道日上三竿?”隨後便用白皙的手把小簡藏在梳妝盒內。
此時扮崔鶯鶯小慧著藍色的女帔蓮步輕移走上臺來,憂鬱的念著:“十分心事一分語,盡夜相思盡日眠。”唱腔稍嫌稚嫩,沒有吳老闆和沈鉞之那麼氣定神閒,端莊穩當,略微有些不自信,但這次堂會也是吳老闆特意為她安排的,她倍加珍惜機會,最近一月都每天從早練到傍晚,很下了一番功夫。
紅娘急扶崔鶯鶯坐妝臺旁,崔鶯鶯發現信,拆開興奮地看。
紅娘捧茶上。
崔鶯鶯見紅娘有相輕之意,不覺怒形於色。
紅娘大驚:“哎呀,糟了。”
崔鶯鶯面有慍色:“紅娘過來。”
紅娘慌忙答道:“有。”
崔鶯鶯指書簡:“這是哪裡來的?”
紅娘犯了難:“這——。”
坐在賓客席位上的藤田修二,幾乎對眼前的美味佳餚不聞不問,自始至終都在看吳璧凌繪聲繪色的表演,他很喜歡“美人兒”的這股浪勁兒,所以紅娘倒是更適合璧凌,殊不知在戲臺下除去衣衫之後又會是何等傾城傾國的豔姿。
但從周某人的口中得知,吳璧凌是個風月好手,當年是被個軍閥給捧起來的,後來就勾搭上了沈鉞之。對於這些閒言碎語,他都儘量充耳不聞,因為他只相信看到的。
一場大戲唱完,堂會算是接近尾聲了,無奈之下卸了妝換上便衣的吳璧凌就在周公子的軟磨硬泡下來到了大廳陪周先生喝酒,順便還給小公子包了個紅包。
他到周老頭兒的桌前之時,藤田修二也在場,正在和周先生聊生意上的事。
“吳老闆,快來和我們喝兩杯。”周先生按捺不住的上前拉璧凌的胳膊,讓他坐到自己身旁。
梨園小生笑得像朵迎風微顫的白玫瑰,他輕輕推開老頭兒的手,柔聲道:“這回您可別埋怨我了,來,我敬您一杯,祝周家的生意來年更興隆,小少爺健康聰穎!”他心裡卻是煩得要死,可臉上依然要保持美麗的笑容,隨後就斟好酒一飲而盡。
周老頭兒樂得合不攏嘴,連忙幹了一杯。
坐在一邊的藤田修二卻默不作聲,只是在細細的打量這兩人,偶爾假裝夾幾口菜。
周禮夋趁著這機會便對父親說:“爹,我去找個朋友聊聊。”他惦記的可是小慧那丫頭,趁著姑娘還沒走,他得趕緊找機會拉住,拐去茶樓單獨聊聊,然後再送她回家,說不定晚上就能得手了。
“好,別回去太晚。”他瞅了一眼兒子,又將視線移到吳璧凌的臉上去了,他趕忙給這位“佳人”倒上了酒。
璧凌歪過頭,望著日本男人笑眯眯的說:“我敬藤田先生一杯,還沒和您喝過酒呢。”前兩天在戲院後門他走得匆忙,確實是失了禮。
修二馬上端起酒杯,很禮貌的說道:“鄙人三生有幸,我先乾為敬。”他將杯中的酒一滴不漏的飲盡,就又看到周老闆給璧凌滿上酒,這老王八到底安了什麼心?
梨園小生原本就不勝酒力,五六盅下肚之後,頓時覺得頭昏腦脹,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就用胳膊撐著沉甸甸的身子,腳跟發軟的說:“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吳老闆,我送您回去吧,我開了車來的。”周老頭兒不失時機的扶住了吳璧凌,心裡卻樂開了花,今晚他可算是找到機會下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寡言的藤田忽然扶扶眼鏡猛地起身道:“周先生您不用麻煩了,我就住在地安門離吳老闆家很近,今晚風大,這種體力活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