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過著我流水般有規律可循的龍套生活。有時候會想,如果龍套的生活也能寫成一部小說,那作者不是瘋了就是後現代藝術家。
直到星期五。
星期五早上,有一隻蜘蛛爬到我袖口,正要拍死,顧遙阻止我說那是喜蛛,在人衣服上會帶來好運。我嘲笑她這是迷信,但是還是放走了它。
星期五下午離開實驗室,猜想這又會是毫無亮點的一天,走到校門口看到一個纖長的身影。
面帶溫婉的笑容,眼睛眯成一對彎月。
他抬手衝我一揮:“嗨。”一個乾淨利落的單音節。自然得讓人害怕。
果然像蔣以成所說的,陶野會在一個星期以內來找我。
我沒有那麼灑脫,很扭捏地答:“嗨…”我果然是天生的龍套,具備了龍套所有的氣質包括市儈的小家子氣,能夠很好的隱藏在世俗裡。
“一起去吃個飯吧。”
“好……”
地點沒有改變,我們同樣還是要了一個隔間。
要面對剛被自己拒絕的人真的很難,想表現得自然些,我說:“好久不見…”語氣不配合的生硬。
“哪裡好久不見,不過就一個星期而已。”
確實是一個星期,卻感覺隔了很久。比一個十年還要久遠。
陶野問:“事情的經過你都清楚了?”
“恩,蔣以成給我解釋了。”
“嘖,他就愛搶戲份。本來我是想今天專門跟你解釋,這樣被他摻一腳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他做出惱怒狀。
我們都笑了,氣氛一下緩和了不少。
“對不起,一開始把你矇在鼓裡。”
“沒關係。”
“你十年以來真的一點都沒變。”
“呃?”陶野突然轉變話題讓我跟不上思路。
“十年以前就平平淡淡的,十年以後也是。”
“……”抱歉,我就是天生做龍套的命。
“不會和人打交道,意外的單純,被騙了還幫人數錢。”
“……”那是在說我麼?
陶野轉動著手裡的茶杯,說:“不過這樣很好。讓我很羨慕。”
“……“居然龍套也能讓別人羨慕。這是表揚麼?我該說謝謝?
“記得上一次在這裡吃飯的時候你說我一點沒變。”
“恩,我記得。”
他垂下眼簾,看著手裡擺弄著的杯子:“其實我改變真的很多。和十年前完全不同。變得適應社會,八面玲瓏,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沒心沒肺的生活。某種程度上說是墮落了吧。”
我沒有插話,隨他的目光一同集中在了那隻杯子上。
我覺得,陶野也許是想找個人傾訴。
“其實我並沒有一直記著你。你送的那書是整理廢品時發現的,上面寫了一個韓雨生贈,偶然翻了翻才看到那句話。我回高中拿了張畢業照,在上面找到了你才記起來的。”
我自認沒有讓人記十年的本事,這樣解釋儘管怪異但更合理。
等等!是那張照的很猙獰的照片麼!
“後來知道你在N大,不過那天是偶然遇到的。”
“看到你,有一種又活回去了的感覺。回到少年時期。這是我開始注意你的原因。”陶野放下茶杯看著我。
我沒有接話,聽著陶野說下去。
“十幾歲的時候我和現在很不一樣。一點也不一樣。”
“就算說過去用的口頭禪,模仿過去的習慣也很不一樣。十年真不是說過就過的。”
這樣的感覺我理解,人遇到坎就會緬懷過去,躲到回憶裡。
“我現在想安定和一個人在一起。”毫無邏輯的話語卻顯得真摯。陶野放下茶杯看著我。
我一愣不知該作何反應。
“所以…不能再考慮考慮我麼?”尾音上揚,像是一個懇求,聽得人心裡空蕩蕩的。
我低頭回避他的視線,“呃……”
陶野眯著眼笑了:“也沒必要這麼直接吧,露出那麼為難的表情。”
“我一開始就有預感你會拒絕。一直不敢出手。”
“誒?”用出手這個詞還真詭異。
“總感覺你心裡有人。”
“人?”在哪呢?
“拒絕得那麼直接快速,不是心裡有人麼?”
“那個……瞬間反應而已。”
“你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