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瑜抱著他的手明顯一僵,眼神閃爍不定,他說,“親愛的,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聶遠狠狠掙開他的懷抱,退出幾步,冷冷地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一瞬間,聶遠在柯瑜那總是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眼眸裡看到慌亂和恐懼,內心竟湧起一陣報復的快意,他想這麼多年了,他今天總算像個男人一樣找回了點骨氣和自尊。
在甩門離開之前,他發狠道,“柯瑜,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柯瑜縮在沙發裡抽菸,一根接一根,茶几上的菸灰缸已經堆滿菸頭。
半夜的時候,傳來開鎖的聲音。而後走進來一箇中年的瘦高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看起來還是有幾分風韻,只是臉色蠟黃,病怏怏的。
中年女人徑自坐到沙發的另一邊,也點燃了一根菸,用力吸了兩口,冷漠地問,“錢呢?”
柯瑜目光有些呆滯,不耐煩到,“我今天心情不好,沒去工作。”
中年女人站起來,揚手就狠狠給了柯瑜一巴掌,罵道,“沒錢?你想老孃被放高利貸的人砍死啊。”
柯瑜也沒有發火,呆呆地坐著,半響,平靜地問,“最近有哪些客人?我現在就去。”
中年女人將煙叼在嘴裡,開啟那個髒兮兮的牛皮包,拿出一疊資料,抽出幾張放到一邊,把剩下的遞過去,說,“男客人你不接,女的,就是這幾個。”
柯瑜卻伸手奪過全部的資料,眼神有些空洞,低喃道,“已經無所謂了,以後所有的客人我都接。”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你今天吃錯藥了?”見紅髮的青年不回答,又冷哼道,“你終於想通了?這樣就對了,像我們這種下賤的人本來就沒資格裝清高,挑客人的。”
柯瑜沒有說話,去洗手間洗過臉,換過衣服。今晚的客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肥婆,想到那張肥碩油膩的臉,他就隱隱有些反胃欲嘔。
出來的時候,中年女人正捲起袖子,用注射器朝靜脈裡注射可卡因,一臉陶醉。
猶豫了一下,明知沒用,還是朝那個面色蠟黃的女人說,“媽,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Gentlemen Club 二十五
二十五
柯美萱沒有理他,脖子高高揚起,粗重地喘息著將針頭緩緩推進靜脈。紅髮的青年呆了幾秒,轉身拂袖而去,大力將門關上,摔得門‘呯嗙’作響。
樓下的燈頓時亮了,鄰居尖銳的叫罵聲劃破寂靜的黑夜,柯瑜的頭又開始痛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橫衝直撞,叫囂著要噴湧出來。
他想,他果然還是恨著那個女人吧,那個女人根本不配作為一個母親,她從來沒盡過母親的責任。柯美萱年輕的時候是個做臺小姐,在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情況下就糊里糊塗地生下了柯瑜。而後就將柯瑜丟給了她的媽媽,也就是柯瑜的外婆。外婆是個刻薄刁鑽的老太太,柯瑜跟著她自然不可能幸福到哪裡去,但到底還是有書讀,有飯吃。
一直到高中那年,外婆去世了。在外婆那個冷清的葬禮上,並沒有什麼人傷心,包括他在內。他那個年老色衰的母親終於回來了,幫他介紹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做臺。
柯瑜想起一句老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只會打洞’。他的母親是個做臺小姐,做臺小姐的兒子能幹什麼,當然也是坐檯。他沒有怎麼掙扎,很輕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丟臉,畢竟,他也是靠自己的勞動來換取的金錢。
他唯一堅持的事情就是要完成學業,所有的費用他當然會自己賺,對於這一點,柯美萱很是不屑,認為他是牆上扶不起的爛泥,卻偏偏要假裝出淤泥而不染。柯瑜當然知道自己是爛泥,但不想和他的母親一樣,呆在最髒最臭的陰溝裡,爛一輩子。
柯瑜永遠都記得,在那個溫暖初春的圖書館裡,他第一次遇到聶遠。那天聶遠戴著斯文的銀邊的眼鏡,穿著清爽的白色襯衫和淺色的牛仔褲。他甚至還記得‘他’正在看的那本書叫《匯率與國際金融》,作者是勞倫斯。科普蘭。
他笑著對‘他’說,“借支筆好嗎?”
‘他’抬頭看他,眼神有瞬間的迷惑,遞筆的手乾淨而修長。
柯瑜在心裡將那天文藝地稱為‘光與影的邂逅’。
心理學有一條最基本的定理:不論一個人多聰明,都不可能在同一時間想一件以上的事情。如果你不相信,請坐在一椅子上閉起雙眼,試著同時去想兩件事情,你就會發現你只能輪流想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