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往回走,賀少卿早已提前一步就位,長身玉立地堵在他家門口。
溫瑞初的耳邊迴響起賀少卿跪在地上同他說過的話,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指著額角鼓包的男人吼道,“你跟我道歉!”
賀少卿薄唇微抿,此時的他如同一柄收鞘的寶劍,收斂了全部的銳氣和傲氣。他一向是不與人低頭的,哪怕面對家裡那位隻手翻天的老爺子,他也從未折過腰。更別提與人下跪這種事情。可今天他跟眼前這個小傢伙跪下了。老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千金難換是一顆男兒的赤誠之心。他不想溫瑞初再恨他、懼他、怨他,他願意花費心思,願意付出自己擁有的一切去討好溫瑞初。
“對不起。”他低聲說,語氣卻無比的誠摯,黑眸熠熠。
溫瑞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臉上難掩悲愴之色,“你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你根本就不懂!我想參加比賽,我想拿冠軍。全是因為我想證明自己,我不想你們全都瞧不起我。我如果拿到獎,可以跟國際知名的舞團簽約。那個時候我可以把我媽治病的錢還給你,我還可以……”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你總說我沒有真心待你,難道一輩子乖順的被你包養著就是真心嗎?你拿錢來換年限,我收錢出賣色相,這樣就叫做真心實意嗎?
溫瑞初發現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這半個月差不多把他這輩子的眼淚都流乾了。
耳畔傳來男人醇厚的嗓音,語調些微顫抖,“我誤會你了。”
溫瑞初愈發覺得委屈了,他當時離開賀少卿是為了站在高高的舞臺上展示自己,他要能站在跟男人同樣的高度上。他要讓賀少卿看到他是能發光發亮的,不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情人。
結果等他們再遇到時,他卻在給別人做替身,而且是給一個女人做替身。儘管小張安慰他說男人脫兩件衣服無所謂,但他就是覺得羞恥,還偏偏被賀少卿撞見了那一幕,更加的無地自容。
賀少卿這是第一次聽到溫瑞初吐露心聲。他將人狠狠地揉進懷裡。此時說再多的話,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
假如兩年前溫瑞初跟他說這番話,他不會有此時這番感觸,反而會覺得溫瑞初是痴心妄想。到如今,他想要再得到這顆赤誠之心,卻也成了痴心妄想。這天晚上,他們兩個人沒去吃晚飯。賀少卿打電話過去通知了三位長輩。
等陳晴提著打包好的飯菜回來時,溫瑞初正一個人坐在客廳裡跟人講電話,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笑意。
掛了電話後,他興奮地跟陳晴彙報說,“媽!你知道鄒明凱嗎?”
“啊啊——”小安揮舞著小爪子在地板上蹦起來。
被他爸爸輕輕捏了一下小手,嫌棄的說道,“你知道什麼呀。消消食趕緊睡覺去吧。”
陳晴想了一會兒,回憶著說,“就老演皇帝那個,我年輕時候還跟他一起拍過戲呢。”當時她演的是給皇帝獻舞的胡姬。
“我明天要去試鏡。鄒哥跟導演推薦我出演他新戲的少年天子。”溫瑞初眯著眼笑起來。剛才的電話是小張打過來的,說鄒哥問他有沒有興趣接戲。鄒明凱接的新劇,一部篇幅恢弘的歷史正劇,幼年、少年、中青年三個時期的皇帝。鄒明凱覺得溫瑞初的模樣很適合出演少年天子,氣質沉靜內斂,又不失張揚,便讓導演推薦了他。
陳晴很替兒子高興,把飯菜盛出來讓他先吃飯。
溫瑞初確實餓了,端起飯碗大口吃起來。
陳晴帶著小安去洗刷,小傢伙這半個月來吃飯和睡眠不照點,十一點鐘了反而神采奕奕的不肯睡覺。當著孫子的面,陳晴不好意思詢問溫瑞初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想了想還是不要問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她能做到的就是在一旁幫襯著,讓他有時間去實現自己的抱負。
至於吃飯的時候,老太太私下裡跟她提過的結親的事情,她反覆斟酌著覺得還是算了吧。兩個男人在一起過日子像什麼樣子?再說了賀老爺子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陳晴也表示反對,她覺得她兒子也很討厭賀家那位。看來看去倒像是老太太一個人在瞎忙活。
此時溫家這邊是其樂融融的畫面。賀家卻截然相反,家庭會議依然在持續著。針對賀少卿做出的醜事和放棄孩子撫養權這兩個問題展開了討論。尤其針對後一項問題,老爺子展開了嚴厲的批評教育。
賀少卿淡定的參與著會議。他之所以會暫時放溫瑞初離開,一是為了給溫瑞初一段時間去考慮清楚,二是為了騰出手收拾自家這個爛攤子。他會主動要求籤下那份放棄孩子撫養權的檔案證明就是給老爺子老太太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