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秋苔猛地就愣住了。他呆呆看著夏臨軒,心中一個聲音在沉聲誘惑低語:沒錯,只要眼前這個男人死了,你就可以脫離苦海,只要他死了……
可是心中浮現出的,卻是落水前這男人奮不顧身的一躍,是天下百姓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安寧太平。
不知名的情緒和恨意交纏著,啃食著蒲秋苔的心。
“夠了,這種時候你還這麼多話。”淚水奪眶而出,卻旋即就被一把擦去。蒲秋苔撲上夏臨軒的身子,看那血越來越多,他的聲音都顫抖了:“我……我先給你翻個身,用衣服把這傷口包紮一下……”
“秋苔。”
雙手猛地被握住,蒲秋苔抬起頭,慌亂目光正對上夏臨軒深沉如海的眸子:“你想清楚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甚至不用動手,朕可能就會失血而死。秋苔,你確定要救朕嗎?你可知?這是你唯一解脫的機會。”年輕帝王一字一字誘惑著面前這個脆弱的男人。
“如果……如果我救了你,可不可以看在這個份兒上,你放過我?”蒲秋苔淚眼婆娑的看著夏臨軒:“我可以一輩子都不出現在你面前,我可以到最偏僻的地方隱居避世……”
“想都不要想。”
握著蒲秋苔的那雙手驀然就如同鉗子般收緊:“秋苔,只要朕活著,就永遠都不可能放手。你聽清楚,是永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秋苔,你問出這種話,本來就很可笑,若能放手,朕何至於到今日地步?所以秋苔,這是你唯一的一次機會,你……若是救朕,便等若是同意……餘生的時光,都要陪在朕身邊,和朕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即使是在這樣虛弱的時候,緊盯著蒲秋苔的那兩道目光依然熾熱如火,夏臨軒很清楚明白的用這目光告訴蒲秋苔:除非我死,不然永遠不放手。”
“混蛋,你這個混蛋,那你就去死吧。”
本來就被兩難情緒逼得瀕臨崩潰的蒲秋苔終於徹底爆發了,他猛地將手從夏臨軒的手中抽出來,沒頭沒腦在這個命在旦夕還不忘逼他的男人身上胡亂拍打著,一邊憤怒地大吼。
夏臨軒嘴角咧開一抹笑,目光中也帶了笑意,他就那麼笑吟吟看著蒲秋苔在自己身上發洩怒火,虛弱的身體終於再也撐不下去,頭一歪便昏死過去。
“皇上……皇上……”
雖然吼著“那你就去死吧”,但是當看到夏臨軒真的昏死過去時,蒲秋苔一下子就慌了,連忙上前拍打著夏臨軒的臉,忽然想起應該探探他的鼻息。於是顫抖著將手指湊到那高挺的鼻子前:謝天謝地,還有呼吸,這混蛋沒有死,只是來嚇自己。
“我就說,禍害遺千年,你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掉?你是天子啊,百神護體的,遇難成祥逢凶化吉,怎麼可能會死?”
蒲秋苔碎碎念著,用盡力氣總算把夏臨軒翻過身來,然後他脫下自己溼漉漉的衣服擰乾,替夏臨軒擦了擦後背的血跡汙泥,接著用衣服將那道深可見骨的長長傷口包上,在前面緊緊打了一個結。
“老天爺,求求你,不能讓這個混蛋死啊,他若是死了,天下必定又要陷入大亂,到時候受苦的還是百姓。”
時間漸漸流淌而過,夏臨軒卻還不見醒來,蒲秋苔心急如焚,忽然一下子跪倒在河灘上,舉手鄭重道:“蒼天在上,我蒲秋苔寧願以身飼虎,只求天下安寧太平,求上蒼成全。”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給老天來決定。蒲秋苔看著昏迷過去的夏臨軒,想到一旦這男人駕崩的後果,心中那點恨意全部被恐懼取代。
又過了一刻鐘,夏臨軒終於醒過來,感覺到身上有些發緊,他一低頭,就看到被蒲秋苔在胸前打了個結的衣服。
“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你……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耳畔響起愛人熟悉的聲音,滿含著關切。一向霸道的君王忽然間就覺著鼻子有些發酸,天知道他已經多少年都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了。
“秋苔,就算要留在朕身邊,繼續忍受煎熬,你……仍是不想朕死,是不是?你對朕,終究不是隻有恨意和憤怒,還存在著一點點感情,是不是?”
夏臨軒抓著蒲秋苔的手,讓他所有動作忍不住就是一僵。然後他的手就被甩了下去,不解抬頭,就看見蒲秋苔滿含慍怒的眼,聽他咬牙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趁這機會殺了朕報仇?朕說過,要我死,你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把我這傷口放著不管,朕自然就會流血死掉。”
夏臨軒好整以暇看著愛人:嘴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