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寧景年前來,畢竟是有求於人,所以姿態才會儘量放低,只不過,他做這些事情,並沒有折損他絲毫的風流氣度,反而讓他顯得彬彬有禮。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程躍心底防著寧景年,一再告誡自己最好離他遠點,以免被他看出什麼,但見他如此恭謙以禮,程躍也總不能甩出一句,你滾吧。
腦袋還在絲絲抽疼,程躍很想現在就轉身離開,但還是儘管和聲道:「你到底有何事?若是遇上什麼麻煩,可以直接報官。」
「不,在下只是想找程捕頭。」
程躍聞言,只覺得眉端不由得抽動了幾下。
「我們昨日也就見過一次,我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我想不出來你找我是為何事。」
「小人真是糊塗了,居然忘了先自我介紹。」寧景年歉然一笑,才道:「在下姓寧,名景年,家住安陽。程捕頭昨天把我跑丟的小兒找了回來,我們還沒來得及道謝,今日特設酒宴,想請程捕頭賞臉去一趟,以茲感謝。」
「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孩子沒事便好。」
「程捕頭不賞臉,是覺得區區小人,不配與您往來嗎?」
程躍一噎,被堵得半天找不到話。
「我沒這個意思。」
「那懇請程捕頭午時一刻前去福臨酒館,小人定當薄宴相備。」
「午時?」這麼趕?程躍不禁蹙起眉。
寧景年一眼看出他的猶豫:「是不是有事要辦,那晚間可否?」
「啊?」
「若是今日實在不行,便改作明日,若明日還不行,就後天,總之,小人會一直等程捕頭抽得出時間前來為止。」
程躍再次啞口無言,一開始的確想以太忙為藉口推掉的想法煙消雲散。
九年過去,景年這不達目地絕不罷休的毛病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見程躍不說話,寧景年笑著又道:「不知程捕頭何時有空?」
覺得他的笑太刺眼,程躍不由頭疼地按了按額頭,沒有思慮太久,這次他很乾脆地回道:「午時一刻,福臨酒館嗎?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去的。」
「多謝程捕頭賞臉,小人一定會設宴等您前來,屆時,不見不散。」
「多有打擾,小人先告辭。」說罷,退後一步,笑著離開。
程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再一次無力地覺得,這人真是自己的剋星,他拿他完全沒辦法!
轉身離去的寧景年,背對人後,笑容漸漸斂下,恢復人前的冷淡。
他按捺不了自己的念頭,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明明知道他不是薇兒,卻仍想同他親近。
是啊,明明不是,明明只是臉長得相像罷了,僅是如此,他寧景年就亂了方寸。
寧景年走了,程躍擰著眉走進縣衙,凡是在衙門裡當差任職的基本上都和這個為人正直的程捕頭談得來,見他滿腹心事的模樣,紛紛上來詢問原因,程躍全以昨晚不小心喝太多給擋了回去。
「喝太多?平常你不都是儘量不喝酒的嗎?」
當然,別人容易糊過去,咱們明察秋毫的趙縣令可不吃這一套,坐在公堂之上,只橫過來一眼,程躍肚子裡有幾根腸子他都能知道。
雖然這段日子幾乎無事可幹,但趙縣令還是一副恪盡職守的樣子拿過一邊的公文,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剛才,有人看見你和一個長相不俗的公子在門口聊天來著,什麼時候你認識了這號人物,我怎麼不知道?」
程躍沒有立刻回答,視線在大堂上環顧一週,趙縣令冷笑:「別找了,趙遜出去辦事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辦事?」程躍頗感意外:「是不是有什麼案子要辦?」
看完一則公文,趙縣令又慢悠悠地拿過另一則公文:「案子,我都多久沒碰到了?再這樣閒下去,我都能發黴了。」
那趙遜跑出去是幹嘛?
正疑惑不解,一直在旁邊擬寫什麼的宋師爺在這時抬頭為他解了惑:「趙大人想吃張陽村裡的秘製燻肉,趙捕頭一大早就跑去給他買了,一去一回差不多要半天。」
程躍直接無言。
看向趙大人,他一臉正經,看向宋師爺,早習以為常。
蒼天啊,堂堂江府衙門,堂堂名揚天下的行動如風,警戒如狼的趙遜大捕頭,居然因為沒有公事可幹,徹底淪為一家庭夫男,一大清早因為趙大縣令想吃燻肉了就跑去買!
程躍不禁覺得前途堪憂。
趙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