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烈楓頷首,只因他對這場刺殺太過重視,反倒不如全神關注清明一人的南園看的分明。被他一語點醒,於是找來幾個得力軍士,吩咐他們入城後不必打探其他,只去探聽城中其餘幾個官員情形,若有異常,立即回報。
他這一邊尚未交代完畢,忽然一個兵士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雙眼發直,面無人色,卻是一個尋常的守城士兵。進了門後口唇打戰,竟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烈楓向來治軍森嚴,又最厭憎膽小懦弱之人,便斥責道:“慌慌張張的,成甚麼樣子!誰準你進來的!”
那軍士被烈楓一喝,反倒鎮定了些,聲音雖仍有些發顫,卻已能勉強成句,“烈……烈將軍,擁雪城上面掛了一顆人頭,他們說……他們說是清明雨……”
他一句話未說完,忽然重重捱了一個耳光,踉踉蹌蹌連退了好幾步,竟是一向穩重守禮的南園出手,他臉上氣得變了顏色,伸手指著那兵士:“你胡說八道!”
幾乎是與此同時,烈楓也怒道:“你胡說八道!”
便是清明失手,也已是極度不可思議之事。南園固然一直為清明擔憂不已。但在他內心深處,所能想到的最壞結果,也不過是清明任務完成晚了一些時日,又或身受重傷一類。
清明會死?
清明怎麼會死!!
就在此時,又一箇中年軍士走了進來。他原是烈軍舊部,後來派給烈楓做隨身護衛,極是老成幹練的一個人,烈楓對他也頗為倚重,正是進入擁雪城的密探之一。他進門後先是一拜,“將軍恕罪。”
“敵軍主帥潘白華安然無恙,刺殺一事已然失敗。”他口氣平淡,因這名軍士原在烈軍手下,故而對殺手一事也頗有些不以為然。又續道:“擁雪城頭上掛了一顆首級,下面又貼了告示,經屬下驗證……驗證……”
說到這裡,他不禁也猶豫了一下,畢竟他在烈楓身邊日久,深知烈楓與南園、清明等人的交情。但很快便接了上去,“正是清明雨。”
話音方落,一陣冷風忽然驟然而起。
他們所在這廳堂頗為空曠寥落,但門窗皆關合得十分嚴密,竟不知這陣風是從何而來?廳內人不多,雖均是久經沙場之輩。但這陣風平地生出,實在起的奇怪,又兼那中年軍士方才一番言語,竟是都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這陣冷風又迅又疾,在廳堂內迴旋一週,燭火皆滅,窗外星月無光,黑暗中目不視物,眾人只覺周身一陣冰冷,那個最先上來報信的守城兵士更是叫了出來。
南園仍然站在當地,恍惚間,他覺得面前似乎多了一個人,一片漆黑中他甚麼也看不見,只覺那人身上似有一陣寒氣,更有一陣極清淡的佛手香隱約傳來。
他忽然想起少年時,他和清明兩個人一起去逛夜市,人群中他和清明被衝散。他急了,四處去找,卻怎樣也找不到。最後他一個人走了許久,在一戶人家的門洞裡坐下休息。那一剎那,身邊忽然傳來一陣淡淡的佛手香。
他一抬頭,卻見清明左手拿一個貓臉面具,右手拎一盞竹葉燈,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
清明因身份所限,極少使用薰香。但一旦有機會,他用的一定是佛手。
一念至此,南園再不遲疑,叫道:“清明!”
一時間他也忘了晃亮火折,伸手向前,欲留住那道熟悉身影。因動作急了,手臂帶翻桌上茶碗,“啪”的一聲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他也不理,疾走兩步又去尋覓。
他的手臂穿過的只是虛空,
那陣佛手香也不見了蹤影。
南園大急,又四處向前摸索,終於被他一把抓住一個人。他大喜,方要說些甚麼,忽然間,廳堂中一道亮光照過來,正是有人點燃了燭火。
南園手中抓住的,卻是方才那個被他打了一掌的兵士。
……南園出身寒江飛刀沈家,只不過他是旁系出身,七歲時被段克陽帶至玉京,他離開時雖年幼,卻也聽過沈家一段傳聞佳話。
傳說飛刀沈家有一位先輩,與北方冰海處一名劍客交情十分深厚。二人一南一北,相隔既遠,相聚亦是不易。於是約定,每年的二月初七,無論身有何事,都要來到北方某地相會。
這樣過了十幾年,每年一到二月初七,那劍客一定一早便來到約定之處,二人把酒言談,相聚甚歡。只是有一年,沈家那位先輩自早晨等到傍晚,卻一直不見人來。
他心中焦急,卻也知那名劍客絕非背信棄義之輩,想是途中有事耽擱,於是耐心相候。直至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