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御花園是他給我的提示的話,他又為何這麼做?為何要忤逆林照溪?
越想越是精神,我從床上翻下來,摸索著穿起了衣物。
“你去哪兒?”身後,燕柳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入耳中,沒有一點睏倦的樣子。
我一僵,回頭訥訥道:“我去趟……宮裡。”
話音剛落,街上的打更聲驟然響起,燕柳起了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現在?”
確實,這會兒把閔京從龍床上叫起來好像不怎麼厚道,不過我一刻都不願多等。多等一刻,閔蘭就要在獄中多待一刻,危險也就逼近一刻。
打量著我的神色,燕柳瞭然地披衣起身,伸手挽過我脆弱的老腰,開啟窗戶騰空躍了出去。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夾在胳肢窩裡飛簷走壁,那感覺除了驚悚還是驚悚。我老實地摟住燕柳的腰,閉上眼睛不敢往下看,被風吹得牙關直哆嗦。
避開幾個巡夜的守兵,燕柳越過牆頭,身輕如燕地一路深入宮中,很快夾著我摸到了御花園。
御花園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花苞在夜晚都是合攏著,一陣陣幽香隨著夜風飄入鼻間,或高或低的花葉在月光下流淌著銀光,自是分外風流。
我站在鬆軟的花圃裡左踩踩右踩踩,上摸摸下摸摸,始終沒覺出什麼異常。
“有味道。”一旁的燕柳忽然道。
我漫不經心地折了一枝花放在筆下嗅著:“……花香嘛。”
燕柳搖搖頭,蹲在地上伸手摸索了一陣,拔下里面一枝最大的花魁,動手刨了起來。不多時,他似乎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用劍一撬,那塊硬土便剝落下來,露出裡面金燦燦的一角。
土粒被盡數撥開,一排排碼得整整齊齊的金錠子暴露在了月光下。
燕柳抬頭看我,我直愣愣地看著那一排排。
——王悲卿是把國庫搬來了嗎?
我抽搐,抽搐,再抽搐,兩眼瞪著腳下那金光閃閃的東西,穩住了自己的身子。
若不是自己早就無慾無求,常人盯著這些東西總歸要發昏一會兒才是。
我看了看這裡,又看了看旁邊,有點啼笑皆非。
當日閔京犯糊塗時曾在這裡刨坑,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刨到這個位置了,可謂造化弄人。
真虧那老狐狸能想到把銀子埋在這個地方。以前閔京混沌時他自然方便出入御花園,現在閔京一清明,他再沒那麼輕易大手大腳地隨地亂逛,也便順其自然,先讓自己的寶貝疙瘩們睡在御花園裡了。反正單他手裡的那些,就足夠他全家好吃好喝幾輩子。
閔京查來查去,怕也想不到那些銀兩就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我們查來查去,幾乎把京城的地皮掀了個遍,也沒有想到這個地方。
燕柳觀察著花泥鬆動的痕跡,抬頭朝某個方向望去:“……還有。”
我一愣:“哪裡?”
燕柳順著那經過風吹雨打、幾乎看不出什麼的痕跡,一路進了內閣。
內閣空蕩蕩的,沒有白天的壓抑與緊張,腳踏在地上還能聽到房樑上傳來的迴音。
燕柳在王悲卿內閣首輔的位置上踩了踩,又貼在上面仔細聽了聽,肯定道:“空的。”他說罷拔下腰間的劍,找出地上一絲縫隙,把那塊地皮掀了起來。
又是一排碼得整整齊齊的、金光閃閃的東西。
我蹲下來撿了個錠子放在手裡掂量著,放到嘴邊咬了咬。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狐狸呀老狐狸,這下你可算栽了。
……
第二天皇上斬了兩個花匠,王悲卿那撮白鬍子不停地抖著,我和靈圖站在群臣之中笑得分外磕磣。
又過了兩天,皇上清理御花園,從深深的土地下挖出一具白骨,白骨腰上有御賜的腰牌,還有一方血字遺書。原來此人是先帝恩師,三公之一,在多年前的內閣之爭中被王悲卿謀害,沉屍花底。
皇上大怒,撤去王悲卿在朝中一切官職,命錦衣衛速到王府捉人——誅九族。
我和未被牽連的群臣大呼皇上聖明,個個笑得不懷好意。誰都知道屍骨是閔京自己埋的,血字遺書是閔京偽造的,可誰都假裝不知道。
王悲卿丟盔棄甲,帶著大老婆小老婆跑了,留下若干家丁待在王府裡大眼對小眼。
慈祥的閔京放了那些家丁,又把朝中王氏庇護的群臣拉出去砍了,卻遲遲沒有對張氏父子下手。這會兒的閔京就